蘇曉迅速昏倒，又迅速醒來。
看到章恒摟住她急吼吼地拿起手機要打120，她推了他一把：“不用打了！”
章恒的額頭上都是冷汗，眼神里滿是焦急。
這樣的章恒是這么熟悉，又是這么陌生。
她端詳著他，眼神漸漸冷下來：“亮亮，是你和丁微的孩子！”
明明是自己嘴里說出來的話，可她卻聽不太清，好像來自遙遠的另外一個時空。
她的聲音顫得厲害，好像隨便一陣微風就能吹散。
章恒臉色煞白，眨了眨眼，咽了口唾沫，艱難地吐出一句話：“蘇曉，你聽我解釋……”
又是解釋！
這有什么好解釋的？
蘇曉勾了勾唇角：“酒后亂性？”
她預判了他的答案。
這是最合理的理由了。
“蘇曉，我和丁微只有那一次！”
這句話讓蘇曉絕望，她木然地盯著章恒：“所以呢，因為只有一次，不小心搞出個孩子，所以我就應該全盤接受，把你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接到身邊來養，開開心心地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
一次！
呵，章恒的臉皮怎么可以這么厚？
“章恒，你真是厲害啊，一次就能讓丁微懷上了孩子！你們瞞過了所有人，也包括你媽是不是？”
章恒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錯，他媽媽并不知道。
因為他對他媽媽太了解了，她一向重男輕女，要是知道亮亮是她的親孫子，絕不可能天天抱怨帶別人的孩子有多累，不捧在手心里寵著才怪。那樣的話，早就露餡了。
老太太一次一次地催生，讓蘇曉再要一個孩子，不就是想抱孫子嗎？她一定做夢都沒想到，她心心念念的孫子就在她的身邊。
章恒本來是想瞞一輩子的，他以為他可以做到。
即使丁微得了絕癥，逼著他把亮亮接到身邊來照顧，他也是想著拖一天是一天。他心想著，說不定哪天丁微突然病情惡化撒手而去，這個秘密就可以成為永遠的秘密。
這是他最希望的結果。
他擔心蘇曉看他手機，發現什么端倪，以防萬一設了密碼。蘇曉發現以后，并沒有反對他照顧丁微，他不習慣輸密碼就去掉了。
沒想到，一時疏忽，一切都瞞不住了。
“章恒，你覺得我是個傻瓜，所以肆無忌憚地隱瞞我，把我當猴耍！”
“你和宋涵雨不清不楚，還騙我說要和她保持距離！”
“你所謂的無法回頭，不只是和丁微，還有宋涵雨，甚至還有第三個女人，第四個女人，是不是？”
蘇曉瞪著章恒，雙眼通紅。
即使情緒面臨崩潰，她還是顧及到不要吵到女兒，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不是這樣的！”
章恒的反駁顯得蒼白無力，連他自己都這么覺的。
他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把頭埋得很低。
沒臉面對蘇曉的質問，實在沒臉！
“那是哪樣？你倒是說說，那是哪樣？”
蘇曉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空了，明明口氣是咄咄逼人的，可是完全撐不起氣勢。
此時，章恒頹到極點，他抓著自己的頭發，絲絲的疼痛提醒他，這不是夢！
這輩子他最不愿意面對的絕境來了！
逃不掉了！
章恒崩潰過后，漸漸恢復理智。
他抹了一把臉，慢慢地說：“蘇曉，你知道的，結婚和談戀愛不一樣。外面的誘惑太多了，難免有不小心犯錯的時候。難道你就沒有過嗎？你敢說你和洛一凡是清白的？”
蘇曉在聽到他的這番話之后，一顆心直接沉進深淵。
終于還是聊到了這個話題！
如此坦誠，毫不避諱。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蘇曉心想著，這也算公平吧。
擺到桌面上談，總比遮遮掩掩要好，而且也實在沒辦法再遮掩下去了。
她揚了揚頭，緩聲說：“你說得對，結婚以后，外面的誘惑確實很多，不管是男人或者女人都會遇到。不說大數據，只說我們倆。洛一凡年輕帥氣，溫柔體貼，在他面前我覺得自己年輕了，有活力了，體會到了愛情的感覺。”
“我掙扎過，痛苦過，最后我還是選擇和他斷了。”
章恒微微抬了抬下巴，聲音變得很不自然：“那你們有沒有……”
他沒有說下去，可蘇曉還是猜出他要問什么。
呵，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他還在乎這個？
他七年前就和別的女人床單生下了兒子，讓她一起照顧著，還有臉問她有沒有和別的男人上過床？
她突然生出逆反心理，冷冷地看著他：“這個重要嗎？”
“當然了！除了丁微那次，我和別的女人都沒有發生過肉體關系！”
他的理直氣壯讓蘇曉心里生出無盡悲涼。
精神出軌和肉體出軌都是出軌，有什么輕重之分呢？沒有肉體的糾纏，又能高尚多少？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所以呢，章恒，你只和丁微發生過一次關系，我就應該對你再沒有身體出軌過心存感激，知足常樂？默默地為你鼓個掌，說一聲，老公，你真棒，你沒有第二次和第三次哦。是不是？”
窗外突然起風了，樹影搖曳，飛沙乍起。
山雨欲來風滿樓，初秋的天氣，已經能聞到蕭瑟的氣息。
多么像他們的婚姻！
她看著章恒的臉色由白色變成難看的豬肝色。
“蘇曉，你在回避問題！我不承認我出軌，我只是和宋涵雨和丁微走得近了一些……”
狡辯！
這個時候了，他還在狡辯！
蘇曉顫抖著抬起手來，指了指他的手機。
“宋涵雨和你的微信聊天記錄，你自己看看，你怎么有臉說你清白？”
她累了，只覺得口干舌燥，不想再和他說下去了。
章恒拿起手機，一條一條地翻看著宋涵雨的微信，臉色慢慢像潑了墨一樣黑。
“我沒有，我沒有……”
他還在否認。
蘇曉突然想起章恒向她求婚時的畫面。
那時，她覺得自己擁有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星光，從此以后，人生盡是燦爛盡是坦途。
那時候多單純多美好啊！
八年，她的婚姻不知不覺間走向千瘡百孔，等到她發現時，一切都來不及修補。
章恒說，他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而她，又何嘗不是？
她突然想到在一本書里看到一段話：什么是真正的愛？就是你登上了婚姻這趟只有單程票的巴士，看盡外面的風景都沒有下車，依舊選擇不放開另一半的手。
他們都是看過風景的人，可惜，他們對彼此的感情早已無法堅定。
蘇曉淡淡地看著章恒，勾唇一笑：“章恒，我們不要再無休止地糾纏下去了，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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