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蘇曉根本就不想聽，可章恒攔住她不讓她走。
她看向別處，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我和洛一凡之間有一筆交易……”
“我知道！”
章恒愕然地看著蘇曉：“你怎么會知道？是洛一凡告訴你的？”
蘇曉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其實是她偷聽來的，可是她不想講細節。
“你可能并不知道，他找我談這筆交易的時間，比你想象中要早得多……”
這句話勾起了蘇曉的好奇心。
她心跳一滯，指尖不自覺地握緊，呼吸也慢了下來，輕了下來。
“他知道我和宋涵雨的事，主動找過我一次。他認為我應該對宋涵雨負責，和你離婚和她結婚。那時候我就知道他愛上你了，想娶你！”
“他說過，只要我肯和你離婚，他可以給我一筆錢，我沒答應。前陣子冬子和小軍投資辦廠，讓我做擔保貸款，結果他們被騙了，偷偷跑路，那筆貸款就落到了我的頭上。我以為只是普通的商業貸款，沒想到，居然是高利貸……”
章恒的聲音低沉沙啞，微微顫抖。
他長嘆了一口氣，苦笑：“高利貸那幫人給了我一個期限，到期不還，就打斷我的手腳。利滾利，一百多萬，我借遍了所有朋友只湊出一個零頭。我走投無路，就想到去找洛一凡。”
他把手探進口袋里，似乎是想摸煙，可是摸了半天沒摸到，又失落地把手拿出來。
“如果沒有冷靜期這回事，你現在早就變成我的前妻了！”
“我一直以為兄弟如手足，可到頭來，我被自己最鐵的兩個哥們兒坑慘了。我不敢跟你說，我怕連累你和孩子……”
這些話信息量太大，蘇曉怔怔的，一時很難接受。
投資？擔保？高利貸？
她以為這些詞這輩子都不會和她有什么關系，沒想到，卻纏住了章恒。
這些事，章恒之前沒有向她透露過一絲一毫。
幫朋友有錯嗎？誰會想到會被坑這么慘？
如果她是章恒，也許早就崩潰了。
蘇曉想說點兒什么，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我一直都知道洛一凡惦記著你，可我自己都不清白，又怎么能奢求你一心一意守著我們的家呢？我有時候很糾結，很難過，甚至生不如死。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離婚，我無數次的崩潰，又無數次地強迫自己冷靜！”
“我知道你越來越厭惡我，我也厭惡我自己。我慌了，我急了，我眼看著你離我越來越遠卻無能無力。我犯過太多的錯了，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不值得你原諒！”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心里明明白白。
他不是突然心血來潮跑來找蘇曉。
高利貸還掉了，有些事情，他不想再瞞她。
偷偷地跟著女兒們來過一次，他只知道樓棟號，不知道她們娘仨住在哪一家。
他在想，如果能遇到蘇曉，那就好好跟她解釋一下，如果遇不到那也沒辦法。
老天爺對他還算不錯，才剛來沒五分鐘，蘇曉就下樓了。
深夜寂靜，微風拂面，浮躁的心也慢下來，沉下來，很容易讓人產生傾訴的欲望。
章恒看著蘇曉，她披散的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他忍不住抬起手想要幫她整理一下。
她卻像觸電一般連連后退了好幾步，面色瞬間比剛才冷了幾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
而章恒的手就尷尬地停在半空，頓了好一會兒才訕訕地落下。
“我沒有別的意思！”
蘇曉沉默不語，只是眉頭輕皺了一下。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章恒似乎猜到了是誰，并沒有拿出來看。
“早點兒回去吧！”
蘇曉把外套的領子攏緊了一些，繞開他朝小區門口走去。
風正好從身后吹過來，章恒講電話的聲音清晰地被風送進她的耳朵。
“丁微，我求你不要老是給我打電話了好不好？我把你的家里人都叫來了，讓他們照顧你，所有的醫藥費全由我負擔，你還要我怎么樣？我也有老婆有孩子，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蘇曉能清晰地聽到章恒的聲音漸漸哽咽。
她頓了下腳步，最終還是不忍心，重新走到章恒身邊。
此時，他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握著手機，一只手捂著眼睛無聲地哭。
深夜實在太安靜，即使章恒沒有開免提，蘇曉還是能聽到丁微的聲音。
“亮亮是你唯一的兒子，我是你兒子的親媽，我快死了，怎么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你你把我家里人叫過來是為了照顧我嗎？”
“你明明就是想讓他們氣死我，好讓我死快一點兒，還你清靜的生活！我告訴你，醫生都說了，我的病情有好轉，說不定奇跡真的會發生！”
“你給我等著，要是我的病好了，你必須得娶我，給亮亮一個完整的家，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丁微說話中氣十足，一點兒都不像癌癥晚期的病人。
蘇曉心想著，也許奇跡真的在她身上出現了。
“章恒，你現在成香餑餑了，兩個女人爭著搶著要嫁給你呢。”
她說出這話才意識到有點兒像嘲諷，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我不可能和她結婚的！我想好了，等咱們領了離婚證，我就一個人過。什么時候你回心轉意，愿意和我復婚了，我們再重新開始！”
蘇曉盯著章恒頭頂正中白色的發旋，愣了好一會兒才說：“等我們領了離婚證，我就帶著兩個女兒，我們娘仨相依為命！”
“你沒想過要嫁給洛一凡？他的態度好像很堅決，這輩子非你不娶！”
章恒說話的口氣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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