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當然要去辦公室談，可是蘇曉不愿意去。
她不確定會生什么事情。
但凡有萬分之一的風險，她都不要冒，她要第三個人在場。
也許這樣太刻意，反倒顯得心虛似的，可是她不在乎，她不要再讓自己陷入過去的泥潭中去。
干脆就不給自己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
把“避嫌”二字貫徹到底，這是她的原則。
洛一凡瞳仁微縮，面上卻不動聲色。
他單手抄兜，微微抬起下巴，眼底隱隱有流光閃過，蘇曉不確定他現在懷著怎樣的情緒。
她坦然和他對視，唇角輕抿，靜靜地等待他的回答。
“什么違約？你有證據嗎？”
證據？
蘇曉這次來，如果連洛總也算上，已經算是撞上了三個同行。
一個重頭項目，三個同行，這正常嗎？
“什么叫證據？親眼看到你們的人和別家公司坐下來談這個項目才算？”
蘇曉不想讓自己看上去那么鋒利，可她確實是著急了，所以有些失了分寸。
她和洛一凡的身份是不對等的，她不過就是一個項目負責人，而洛一凡是洛氏集團的當家人。
洛一凡淡淡地看著她，面容冷峻，眼神深邃，讓人看不透。
秘書不明就理，看看老板，又看看蘇曉。
她實在不明白，蘇曉為什么不和項目負責人談，卻跑來直接找大老板。
而且還是極不滿的質問的口氣。
偏偏大老板好像并不惱。
老板的脾氣這么好的嗎？
平時她怎么沒發現？
“我會找人去核實，現在答復不了你。不過，違約這種事，我們洛氏是做不出來的，請你相信！”
他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說完，轉頭就回了辦公室。
蘇曉的心還在狂跳，久久無法平復。
她從來沒有設想過，她和洛一凡之間會有這樣的對峙。
不過，自己老板交待自己的事，總算是做到了。
至于結果如何，就是不她能掌控的了。
回到公司她把來洛氏經歷的一切如實向老板匯報。
老板眉頭緊鎖，頹然地靠到大班椅上，眼睛慢慢瞇成一條縫，許久之后總算是緩緩勾起一絲笑容。
“既然洛總都發話了，不會違約，煮熟的鴨子就不會飛！”
煮熟的鴨子可能真不會飛，可關鍵是現在這個鴨子該怎么處理。
每次嘔心瀝血改一稿都被退回來，這簡直就是鈍刀子割人，而且完全看不到盡頭。再這樣下去，這個項目拿不到錢，他們團隊也沒辦法接別的項目。
作為團隊負責人，蘇曉焦急又自責。
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還要她怎么辦？
局面尷尬又令人無奈，團隊的人只能一遍一遍地開會，重新改方案，然后送交洛氏。
團隊的人大多都很年輕，本來活力滿滿，卻被這個項目搞得灰頭土臉。
不斷崩潰，又不斷整理心情再出發。
蘇曉心想著，既然洛一凡知道這事了應該會過問的吧？就算為了集團利益著想也不能由著手底下的人一直這么拖下去啊，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沒過幾天，公司的內部論壇上有人匿名發布了幾張截圖。
曾經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害得蘇曉跌入人生谷底的新聞又被挖了出來，雖然里面提到洛一凡時依舊用的洛某，可最近公司接的最大的項目就是洛氏集團的，誰猜不出來洛某是誰？
大家很快就有了猜測，說不定是洛一凡又想和蘇曉在一起，被她拒絕了，所以已是霸道總裁的洛總年輕氣盛，賭氣在項目上為難她。
這種猜測一出現，立刻引發了新一輪的猜測。
后面評論的人很多，其中一條格外醒目：【這不是空穴來風，她和洛總確實認識！】
言之鑿鑿，一副知情人的樣子。
如果這個人說的是真的，那十有八九是蘇曉團隊的人。
她和洛一凡在洛氏見面的時候，只有團隊的人在，洛一凡說過一句“好久不見”。
雖然這個人說得極克制，可太容易引人遐思了。
認識？
怎么個認識法？普通朋友，還是關系不一般的朋友，還是別的？
如今這個社會，對于吃瓜群眾來說，最不缺的就是想象力，他們可以按著自己的想象隨便杜撰出一個又一個故事，力求逼真，給旁人更好的代入感。
蘇曉只翻看了幾條評論，就無心再看上去。
嘴長在別人身上，愛說什么是他們的自由，她左右不了。
那道坎，好不容易跨過去，難道要讓她回到原點再跨一次？
團隊開會的時候，大家雖然極力掩飾，可表情卻變得越發微妙起來。
幾乎是蘇曉一個人在唱獨角戲，按部就班地提出設計方案的修改意見，然后讓大家踴躍發言。
等了好一會兒，沒有一個人說話。
蘇曉很是尷尬，本來想像往常一樣說幾句鼓舞士氣的話，還沒開口，坐在她旁邊的一個同事終于打破沉默：“蘇工，我看啊，這個項目就這么擱置下來吧，再這么耗下去好像意義不大。”
她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明明大家之前都商量好要說這事，可是事到臨頭，卻沒有一個人敢先發言。
蘇曉不是那種心胸狹窄又愛記仇的人，所以她當了這個出頭鳥。
她說出了眾人的心聲，大家這才陸陸續續開始發言。
多數是抱怨，甚至有的，差一點兒拍桌子破口大罵。
這事的確是洛氏做得不地道，和他們沒關系。
快散會的時候，剛才先發言那個同事突然說：“蘇工，要不然您約洛總吃頓飯，好好和他說說？公事和私事到底不一樣，還是不要混為一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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