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恒媽說著話，已經沖過來把亮亮拖到自己身后。
她一臉戒備地看著許亮，眼神冰冷。
很顯然，她是把許亮當成拐騙小孩子的壞人了。
許亮張了張嘴，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看樣子，老太太并不知道亮亮和他相認了。
下意識地想要解釋，卻被亮亮一個眼神制止。
他對許亮搖搖頭，示意他別說。
沒辦法，許亮只好把自己救下亮亮，和他成為朋友的事跟章恒媽簡單說了一遍。他說他認亮亮當干兒子了，這次只是來看看他。
老太太一看就是極精明的人，許亮盯著她的眼睛，答得絲毫不露破綻。
“亮亮，真是這樣？”
章恒媽當然不會輕易相信陌生人，她轉頭看向亮亮。
亮亮認真地點了點頭。
老太太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那對不起了，我沒搞清楚！原來你還救過亮亮，這事我沒見他爸媽提過，并不知情！”
“小事一樁，不必放在心上。我和亮亮挺投緣的，很喜歡他！”
許亮挺直脊背，笑瞇瞇地看向亮亮。
“奶奶，我也很喜歡……許叔叔！”
章恒媽是自來熟的性格，立刻邀請許亮去家里坐坐，他怎么都不肯，說工地上還有活兒，趕著回去，便和祖孫倆道了別。
等到許亮徹底不見了人影，章恒媽的臉拉了下來。
她拉著亮亮往回走，直到進了家門始終一言不發。
亮亮不知道奶奶怎么了，可還是主動跟她道了歉，還保證以后絕不偷偷溜出去。章恒媽點了點頭，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
她還在生氣！
亮亮心里惴惴的，給蘇曉發微信，三言兩語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看到這條微信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蘇曉正在回家的路上，她擔心章恒媽聽到了亮亮和許亮的對話。如果真是這樣，老太太一定很生氣也很難過，生氣她和章恒的故意隱瞞，難過亮亮不是她親孫子。
他給章恒發微信說了這事，章恒的態度倒是很坦然。
紙是包不住火的，他媽媽早晚會知道亮亮的身世。
就算她知道了，也沒什么。
老人家活了大半輩子，什么大風大浪沒經歷過，慢慢會接受的。
看章恒這么說，蘇曉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次日早上，她早早去章恒那邊，想著給祖孫四個做一頓早飯。
她敲開門的時候，章恒身上穿著圍裙，屋子里飄蕩著小米粥的清香。
章恒媽起得很早，飯已經做好了。
本來蘇曉想叫一聲媽，可是話到嘴邊又改成了“阿姨”。畢竟，章恒和孫瀅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現在也算是住在一起了，她必須得改稱呼了，不然叫習慣了，會讓孫瀅尷尬。
章恒媽愣了愣，唇角的笑僵了僵，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她把蘇曉拉進門。
“你終于想開了，肯過來吃我做的飯了？”
“章恒沒在，所以我過來蹭個飯！”
章恒媽笑了笑，轉身去臥室叫三個孩子起床，蘇曉也跟著進去了。
她發現亮亮的眼睛有一點兒腫，像是哭過了。
這孩子敏感，昨晚看到奶奶不高興，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肯定又胡思亂想了。
看他的眼神都沒什么神采，蘇曉不由心疼地揉了揉他的發頂。
看到她過來，孩子們都很高興，歡歡和樂樂吃早飯的時候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打了雞血似的。亮亮很沉默，一直低頭扒飯，菜也不怎么吃。
章恒媽和蘇曉給他夾菜的時候，他才抬起頭，勉強咧開嘴說聲謝謝。
認回親爸本來很高興的一件事，可亮亮看上去一點兒都不高興。
他心思深，心事重，有時候蘇曉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吃完飯，她跟老板打電話，說要請一個小時的假，然后步行送三個孩子去學校。
她先讓歡歡和樂樂進學校，讓亮亮留一下。
亮亮看了蘇曉一眼，立刻紅了眼眶，眼淚轉眼就掉了下來。
他低頭摳著手指，哽咽著說：“許爸都解釋過了，奶奶還是不高興。我想，她一定是看出許爸撒謊了，懷疑我不是她的親孫子了。孫阿姨說不定很快要和干爸結婚，要有他們的小寶寶了，我在這個家可能快要待不下去了。”
“我認了親爸，是想著萬一有一天你們不要我了，我可以有個地方去。我害怕變成孤兒，怕極了！我不是你們的孩子，哪天你們不想要我了，我就沒辦法活了……”
亮亮說不下去了，撲到蘇曉的身上哭了起來。
“誰說我們不要你了，不會有這樣一天的，知道嗎？亮亮，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蘇曉撫摸著亮亮的頭，看他哭，她也心里發酸，聲音都顫抖了。
“我說過，你要對我和你干爸有信心！他是副總，我在公司職位也不低，我們怎么可能會養不起你？你這么好的一個孩子，干媽有時候都恨自己怎么不是你的親媽。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你相信我！”
亮亮的哭聲漸漸低下去。
蘇曉幫他擦干眼淚，又摸了摸他的頭，直視他的眼睛：“心情好些了嗎？”
“好些了！干媽，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哭了！”
他轉頭朝學校門口走去。
蘇曉盯著他小小的單薄的背影，視線漸漸模糊。
她從心底里疼惜這個孩子，從小到大的成長經歷讓他變成一個極敏感，極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大人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會引起他情緒的巨大波動。
以后，她唯有給他更多的愛，才能溫暖他那顆小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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