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調成靜音了。
一次又一次亮起，他都沒有接。
現在他很疲憊，一句話都不想再和孫瀅說。
他知道這樣顯得很沒有風度，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很憤怒，很難過，也很郁悶。
早上收拾完下樓，他看到孫瀅就在不遠處踱步子，明顯是特意在等他。
看她黑著眼圈，眼睛有點兒浮腫，粉都浮在臉上，他有點兒心疼，怔了怔，大步走過去，站到她面前。
“章恒，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
這次孫瀅倒是沒有繞彎子，問得很直白。
分手這個念頭在章恒的腦子里偶爾盤旋，可是仔細想想，他們之間并沒有什么不可調和的矛盾。
他們的感情很穩定，彼此尊重，這其實很可貴。
這對于渴望安定的他們來說，是相對理想的狀態了，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輕易提分手。
章恒勾了勾唇角，把她被吹亂的頭發攏了攏，低聲說：“沒有！”
昨天晚上他想了很多很多，多到腦子都要爆炸了。
參加工作這么久，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頭腦風暴。
他們在結婚之后的很多事上確實存在很多分歧，不過如果可以商量的話，那當然最好。
放棄一段感情很難，但是他還想再努力一次。
而且，孫瀅也想再努力一次，他看得出來。
孫瀅還沒開口，眼圈又紅了，她帶著哭腔說：“我想了很多！是我的想法不對！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嫁給你以后，就是三個孩子的后媽了。后媽也是媽呀，我對他們好，他們一定也會和我親近的。”
“我和他們接觸的機會并不多，可是能感覺得到，他們都是懂事乖巧的孩子。我相信以后可以和他們相處得好。他們確實長大了，不用多費心照顧，我會好好對他們的，你放心。”
“你媽媽對我特別好，比我親媽對我還要好。我不應該想著把她攆走的，真是不應該……”
她說著，眼淚已經嘩嘩地流了下來。
“你不要哭！”
章恒手忙腳亂地幫孫瀅擦眼淚。
不斷有晨練的老人從身邊經過，章恒有點兒窘。
他不希望被人腹誹議論。
拉著孫瀅上了他的車之后，他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為昨天晚上賭氣掛了電話，還有那個分手的夢。
“孫瀅，我們有事可以商量的，你不用這樣……”
她妥協得太過徹底，反倒搞得他不好意思起來。
既然兩個人在一起，不能由一方不斷地妥協和退讓。
她做出了最大的努力，而他，似乎什么都沒有做過。
“章恒，你是不是覺得我以前總是無理取鬧？”
“沒有沒有！”
“我承認我以前很自私，可是我對你的感情很深，我不想因為我的自私失去你！”
孫瀅牽住章恒的手，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里盡是深情。
“其實我也很自私，只考慮自己……”
兩個人相視一笑，所有的不愉快瞬間煙消云散。
章恒送孫瀅去她的公司，隨后也上班去了。
中午蘇曉打電話給他，問他知不知道學校即將舉辦親子運動會，老師在家長群里說了，希望每一位父母都踴躍參加。
既然老師是這么說的，那當然是要參加的。
歡歡好像提了一嘴，他沒顧上細問。
“這事你跟孫瀅說一下吧。”
“為什么要跟她說？”
“我擔心她會介意！”
畢竟章恒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蘇曉還是覺得謹慎為好。
章恒猶豫片刻才說：“我會跟她說的。”
孫瀅心細如發，很多事情確實想得多，而且她尤其介意他和蘇曉有交集。
要不要跟她說呢？如果說了，她不讓他參加，他就真的不參加了嗎？
一件小事卻讓他糾結了很久。
本來最終決定要跟孫瀅說一下，電話還沒打過去，她倒先打過來了。
公司安排她出差，挺急的，即刻就要動身出發，最早也得十天以后才能回來。章恒囑咐她路上萬事小心。
晚上他問了孩子們，說親子運動會本來定的下下周，不知道因為什么提前到了下周二。
他們都已經報了自己感興趣的項目，興高采烈地討論了很久。
下周二的話，孫瀅還沒有出差回來。
這么想著，章恒干脆就沒跟孫瀅說，怕說了又惹她不高興。
轉眼到了親子運動會那天。
章恒和蘇曉都請了假，早早趕到了學校操場。
除了三個孩子的老師，他們的同學很少有知道他們離婚的。孩子們當然不會主動說，他們作父母的當然也不會，人人都對他們一家五口投來羨慕的目光。
“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兒女雙全，多好啊！”
這是他們聽到頻率最高的話。
剛開始孩子們還擔心項目時間沖突會導致家長無法兼顧他們的每一個項目。
幸運的是，時間剛剛好錯開。
亮亮報的背靠背運球，歡歡是親子跳繩，樂樂是兩人三足。
他們成績都很好，最后都拿到了前三。
運動會結束的時候，章恒讓一個家長幫他們拍張合影。
原本他和蘇曉各站一邊，孩子們在中間。
那位拍照的家長剛好是專業攝影師，他的職業病犯了，非要根據光影和衣服顏色重新做搭配，結果兩個大人被安排到了中間。
蘇曉一只手拉著樂樂，另外一只手垂在身側。
攝影師家長說：“亮亮爸爸，你把手搭在孩子媽媽的肩膀上。一家人嘛，搞得那么拘謹生疏做什么？開心一點兒，對，一起笑，說茄子！”
有不少家長看這里熱鬧，紛紛看過來，章恒被盯得不好意思了。
他轉頭看了蘇曉一眼，蘇曉怔了怔，隨即輕輕搖了搖頭。
畢竟離婚了，她不想再和章恒有什么肢體接觸。
章恒笑了笑，最終選擇尊重她。
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一個小男孩，突然狂奔而來，不知道怎么撞到了蘇曉。章恒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摟住了蘇曉的腰，穩住了她的重心。
就在這時，攝影師家長開心地按下了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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