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隔壁桌的同事招呼她一起去吃飯，她謝絕了，因為沒有心情吃。
萬一母親是老年癡呆……
完全不敢想下去，一想就覺得全身發(fā)麻。
也許是她想多了，最近發(fā)生了太多事，搞得她也變得非常敏感，猶如驚弓之鳥一般，稍微有點兒風(fēng)吹草動就心緒不寧。
下午王雨婷的助理給了她一沓資料讓她熟悉一下以后的業(yè)務(wù)。
總算有了事情做，蘇曉努力集中精力去看，好不容易把亂七八糟的心思擱到一邊，章恒媽的電話又突然打過來了。
蘇曉悄悄出去，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才接。
“曉啊，你媽媽今天怪怪的，總是忘東忘西的，剛才有那么一會兒，她盯著我看，好像突然不認(rèn)識我了，嚇?biāo)纻�人。要不要抽空帶她去醫(yī)院看看？你要是沒空，我?guī)�她去也可以。�?br />這陣子已經(jīng)很麻煩章恒媽了，蘇曉當(dāng)然不好意思再麻煩她帶自己媽媽去醫(yī)院。可是公司這邊她才剛第一天來上班，也不好立刻就請假。
“您別擔(dān)心，應(yīng)該問題不大，只是今天這樣，再觀察看看。實在不行，我就帶她去醫(yī)院。”
蘇曉又問保姆面試得怎么樣，章恒媽說下午面試倒是快了些，現(xiàn)在在面試第三個了。
想著自己母親好歹有點兒事情做，八成不會無理取鬧，蘇曉也只好由著她去。
離下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蘇曉幫著王雨婷的助理干了點兒雜事，就收拾了一下準(zhǔn)備下班。
王雨婷打了工位上的電話讓她去辦公室一趟，口氣很嚴(yán)肅。
難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蘇曉懷著忐忑的心情去找王雨婷。
“晚上有安排嗎？陪我去逛個街唄？”王雨婷邊拿著化妝鏡補(bǔ)口紅邊歡快地說。
“對不起，我恐怕沒法去了。你知道的，我有三個孩子，我父親剛過世，我母親跟著我住，情緒很不穩(wěn)定……”
她說著，眉心不自覺地皺成了一個川字。
“應(yīng)該是我說對不起才對，我知道你父親過世，本來還想著帶你到外面逛逛散散心！”
“謝謝你的好意！”
蘇曉起身想走，王雨婷堅持要和她一起走，她只好答應(yīng)。
依舊是親昵地挽著蘇曉的手臂，好像兩人是關(guān)系多好的朋友一樣。這讓蘇曉心里很不自在，表情也頗為尷尬。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門口，蘇曉不動聲色地拂開王雨婷的手。
誰知道下一秒又被她重新挽住。
她指了指不遠(yuǎn)處停車場停著一輛紅色超跑，笑瞇瞇地說：“我送你回去吧，我男朋友剛送我的車很好開，坐著也舒服。”
“不用了，謝謝你，我開了車！”
蘇曉禮貌地笑笑。
聽得出來，她是很刻意地在炫耀她的“男朋友”，不用說，一定是洛一凡。
似乎她話里話外在試探著什么，可蘇曉完全不為所動。
洛一凡于她而言，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再也無法掀起她內(nèi)心的波瀾。
和他的事，就像發(fā)生在上輩子。
“我男朋友最近很黏我，我得去找他了，再見了！”
王雨婷終于松開了蘇曉的手，扭著細(xì)腰朝那輛扎眼的紅色超跑走去。
人生如戲，轉(zhuǎn)眼已經(jīng)滄海桑田。
原來王雨婷真的可以夢想成真，想成為洛一凡的女友，還真就成了。
蘇曉深吸一口氣，重新回歸自己瑣碎又無奈的生活。
回到家的時候，章恒媽沒在，母親還在面試保姆。
面試者看上去很樸實，脾氣也很好的樣子，可是蘇曉媽恨不得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要問一遍時，她的臉上終于浮起一絲不耐煩。
“阿姨，我是出來做保姆的，做得好不好和我家里人是做什么的沒有太大關(guān)系吧？”
“怎么沒關(guān)系？我就覺得有關(guān)系！以后你主要是照顧我的，問你幾個問題就不耐煩了，我怎么能指望你把我照顧好呢？行了，就到這兒，你可以回去了！”
面試者有點兒憤憤，不過還是禮貌地說了再見。
和蘇曉擦肩而過時，她壓低了嗓門說：“像你媽媽這樣的，肯定找不到她中意的保姆，要不還是你們家里人自己想辦法照顧吧。”
人家好心提建議，蘇曉只好笑著點了下頭算作回應(yīng)。
屋子里終于只剩下母女倆。
蘇曉還沒有說話，母親就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問：“你是不是從心里看不起我？”
這是又要無理取鬧的節(jié)奏！
蘇曉有點兒累，她坐到母親對面，把亂了的劉海理了理，苦笑了一下說：“沒有！”
“你在說謊！”
“你就是看不起我！你覺得我現(xiàn)在老了，沒用了，天天就知道折騰，給你添了無數(shù)麻煩！什么養(yǎng)兒防老，我和你爸有兒有女又怎么樣？你爸早早地走了，躲清靜去了，留下我一個人孤獨(dú)終老，他這個老沒良心的，嗚嗚……”
蘇曉媽又想到老伴，不由悲從中來，又開始抹起眼淚。
“媽，您難受就哭一會兒吧。”
勸也沒用，不如不勸，蘇曉只是彎腰拿了紙巾遞給母親。
“讓我哭一會兒？我哭瞎了眼睛，對你有什么好處？你說呀……”
“眼睛沒那么容易哭瞎，您想多了！”
蘇曉心煩意亂，聲音漸漸不如剛才那么耐心。
“對，我就是想多了，我天天胡思亂想，就是閑的。我閑得沒事干，所以才會面試了一天的保姆。人人都累，只有我不累……”
蘇曉媽捂住臉大哭起來，像個絕望的孩子。
“媽，我沒有那個意思！”
“給你哥打電話，立刻，馬上來接我，我要回老房子去住！你們都不要管我，由著我自生自滅，死了你們就清靜了……”
蘇曉媽還在喋喋不休，蘇曉只覺得腦袋都要裂開了。
她一掌拍到茶幾上，騰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母親，沙啞著嗓子說：“您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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