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章恒媽雖然臉色大變，可是很快就恢復如常。
難道是整效救心丸起了作用？
孫瀅愣了愣。
“孫小姐，你說完了嗎？我要送客了！”
章恒媽起身去開門，指著外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來之前，孫瀅是信心滿滿的，可現在她卻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這是她有記憶以來最尷尬的局面。
擺出了看好戲的姿態，卻沒想到，對方并沒有太大反應。
老太太就不憤怒？不難過？
她不是應該立刻打給章恒把他罵個狗血噴頭嗎？
可是并沒有。
這不對啊！
“干媽，他們瞞天過海，把您騙成這樣，您怎么……”
“你希望我怎么做？罵章恒，打章恒？我怎么對他，難道還要當著你一個外人的面做？我活了幾十年，吃過的鹽比你吃的米多，你以為可以因為這件事挑撥我和章恒蘇曉的關系？做夢吧你！”
“外人”“做夢”兩個詞著實戳心。
這次換成孫瀅臉色蒼白，嘴唇發顫了。
“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心思怎么這么歹毒，背地里告狀這種事著實可惡！再說了，他們不跟我說有不跟我說的道理，章恒和蘇曉都是好孩子，我才不會怪他們。倒是你，以后不許再登我們家的門，我們不歡迎！”
看孫瀅還愣在那里，章恒媽氣極用力推搡了她一把。
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胳膊肘直直撞上地板，鉆心的疼。
她過的這叫什么日子？
人不人鬼不鬼的，還要被一個老太太欺負！
自己好心好意地來告訴她真相，她居然把自己當成惡人。
不識好歹的老東西！
別以為她是軟柿子，可以任由她捏扁搓圓！
惱怒因為身體的疼痛越發膨脹，她咬牙站起來，猛地推了老太太一把。
章恒完全沒有防備，一個趔趄，站立不穩，仰頭倒了下去。
隨之一聲悶響傳來，她的后腦勺剛好砸到桌角。
孫瀅又驚又怕，連連后退了好幾步才站定。
眼看著章恒媽雙眼緊閉，腦后洇出鮮血來。
她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跑。
拉開門之后，她又猛地頓住腳步。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她現在大腦一片空白，可殘留的一絲理智卻告訴她，不能就這么跑了。
萬一老太太有什么閃失，就算過失傷人，她也是要被判刑的。
她要是跑了，只要有人報警，早晚可以通過監控查到她。
心砰砰亂跳，她的臉越來越白，不斷地大口喘著氣，好讓自己悄悄平復一下情緒。
老太太，你可以千萬不要死！
千萬要挺住啊！
我不是故意的！
是你先動的手！
她跑回老太太身邊，顫抖著手指探了探老太太的鼻息，這才掏出手機來打了急救電話。
現在還不知道老太太傷到哪兒了，完全不敢動她，怕會讓她更不好。
在等待救護車到來的時間里，孫瀅也沒有閑著。
她在自己的胳膊、脖子和手腕狠狠擰了幾把。
這些地方，很快就會出現淤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理智終于慢慢回籠。
反正現場沒有目擊者，老太太沒有醒來之前，這里發生了什么，還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馬路的斜對面就有醫院，救護車比想象中來得還要快。
聽到救護車進了小區，她才給章恒打了電話，說自己來看望他媽媽，老太太打罵她，結果自己不小心摔倒磕到了頭，讓他快些趕回來。
她大聲地哭著，說話語無倫次，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老太太的感情有多深呢。
章恒正在和客戶談事，一聽說母親受傷了，不得已撇下客戶，用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
他是直接去的醫院。
搶救室外面，孫瀅瞪著空洞的眼神坐在長椅上，全身篩糠一樣發著抖。
看到章恒出現，她撲通一下跪到地上。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去找干媽的。我只是想陪她聊聊天，可她對我又打又罵。她恨極了我，拿我出氣。我對天發誓，我一直拼命忍著。她摔倒的時候，我趕緊去扶她，可我還是反應慢了，我該死，我該死……”
孫瀅一下又一下扇著自己的耳光。
她的力道并不算大，可是在空曠的走廊，因著安靜，像是被放大了好幾倍。
章恒的目光掃過她脖子和手腕上的淤青，相信了她的話。
最近母親可能有點兒累，脾氣比以前暴躁了一些。
他沒想到她會對孫瀅動粗。
就算從心里責怪孫瀅，指責她又有什么意義？
事情已經發生了，他現在只希望母親沒有大礙，能快些醒過來。
他坐在走廊的另外一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經過三個小時的漫長等待，搶救室的門終于打開了。
章恒站起來，焦急地迎面走向醫生。
不要有事，千萬不要事……
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不過現在還沒有醒，得住院繼續治療，家屬去辦住院手續吧！”
章恒輕舒了一口氣，不停地說著謝謝。
母親一定會醒過來的。
他堅信！
孫瀅堅持要去辦住院，正好醫生推著母親出來，章恒便由她去了。
看到母親平躺在推床上，臉色和嘴唇白得跟紙一樣，他的眼淚終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母親操勞半生，身體一直強壯，沒得過什么病。
乍一看到她就這么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他一下子難以接受。
他握著母親的手在臉頰上輕輕摩挲著，不停地和她說著話，軟聲細語，催著她早點兒醒過來。
“媽，亮亮他們還等著您回去做飯呢。他們喜歡您做的飯菜，覺得特別香！您不醒，誰照顧他們呀，是不是？”
“媽，姐姐和妹妹要是知道您受傷了，一定會怪我的，怪我沒照顧好您。您從小到大偏心我，這次，您再偏心一次，為了我，趕緊睜開眼好不好？”
孫瀅站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看著章恒的背影，死死地咬住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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