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氣近乎凝固。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孫瀅，她瞥了一眼蘇曉，淡淡地開了口：“不放心我？你是擔心我會害我干媽？”
“嗯，是！”
蘇曉覺得有必要坦誠一點兒。
畢竟，她已經給過孫瀅很多次面子，可她似乎并不需要這種東西。
直來直去，最好！
“你……你把我當什么人了？她可是我干媽！一聽說她醒了，我就急匆匆趕來了，恨不得把車子當火箭開……”
她這么說，倒提醒了蘇曉。
所以……
到這一刻，她似乎突然想通了。
她來的時候，英姐在打電話，所以她想都沒想就覺得英姐一定是打給章恒的。章恒是老太太的兒子，當然要第一個告訴他。
可火速趕來的卻是孫瀅！
要知道，章恒的公司離這里并不遠，要真的接到電話，剛才就已經到了。
很顯然，剛才英姐是打給孫瀅的。
可是為什么呢？
老太太醒了，為什么第一個要打給她？
蘇曉只覺得腦子里轟轟作響，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英姐：“你為什么第一個打給孫瀅？”
“啊？哦……是……是這樣……我找章先生的電話，怎么都找不到，我想著打給誰都是一樣的……所以……”
英姐吞吞吐吐的，理由也很蹩腳。
所以，她到底想隱瞞什么？
英姐人樸實，說謊應該很難，可她一定有難言之隱。
蘇曉只覺得心里亂糟糟的，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就在她打算戳穿英姐，繼續追問的時候，孫瀅先一步開口了：“我是老太太的干女兒，英姐怎么就不能先打給我？她都說了，突然找不到章恒的號碼了。倒是你，你一個前兒媳婦算什么，憑什么在這里指責英姐？”
她的嘴像機關槍一樣一通掃射。
“我沒有指責英姐，我只是覺得這事有點兒蹊蹺！”
蘇曉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英姐的反應。
她束著手，慢慢低下頭，臉色微微發白。
“英姐，我平時對你怎么樣？”
蘇曉看著英姐，聲音平和。
“你對我不錯的，非常不錯……”
“那你能不能跟我實話……”
英姐能感覺到孫瀅咄咄逼人的目光，嘴唇抖了兩下，慢吞吞地說：“我說的就是實話！我做護工這么多年，客戶也有很多，姓章的有好幾個，我存章恒的號碼時，忘記存的是章先生了還是小章還是什么了。”
“我感覺老太太的手動了，一激動腦子一片空白。實在是我腦子不夠用。我打開通訊錄，劃拉了幾下，剛好找到孫小姐的號碼，就打給她了。”
這段話，英姐倒是說得很流利。
蘇曉不禁疑惑，難道是自己的感覺出錯了？
她仔細回想每一個細節，心始終懸著。
就在她沉思失神的時候，孫瀅對英姐使了個眼色。
“我照顧老太太，你就放心吧。你的工作那么忙，還是趕緊去忙你的吧。”
英姐又開始催蘇曉了。
蘇曉瞄了一眼孫瀅，有這個女人在，她終究是不放心的。
“我也要去上班，先走了。”
孫瀅看了英姐一眼，努努嘴。
直到看見她進了電梯，蘇曉才稍稍心安，這才起身離開。
剛才章恒媽的手又動了，可孫瀅來了以后，她又沒有反應了。本來蘇曉想找主治醫生過來看看，可是管桐的電話又來了，催著她回公司去，她只好給章恒打了個電話，讓他盡快過來一趟。
她把老太太手指動彈的事告訴了他。
雖然她不至于懷疑英姐，可到底是不踏實。
章恒很高興，想著母親可能馬上就要睜開眼睛，所以電話還沒掛就已經奔出了辦公室。
他激動得恨不得立刻飛到醫院。
母親終于要醒過來了！
等得太久了，對身心都是煎熬。
此時，病房里，孫瀅和英姐隔著病房面對面站著。
“英姐，你不是說老太太醒了嗎？這不還是老樣子嗎？害得我急得什么似的，巴巴地跑過來！”
“老太太的手真的動了，她摸我的頭發來著。”
“摸你頭發？你睡著了？說不定是你做夢呢。你看吧，剛才多驚險，差一點兒就露餡了！”
孫瀅一臉嫌棄和不耐煩。
這個護工真是夠蠢的，明明看著很利落的人。
“孫小姐，露什么餡啊？你好像很怕老太太醒，為什么啊？”
英姐到底按捺不住好奇。
自從拿了孫瀅的錢，她總是心里惴惴的。
她能想到的，無非就是孫瀅想在章恒面前表現，給他留下好印象，所以想著扮演一個孝順的晚輩的角色。可現在看來，并沒有那么簡單。
雖然她只有小學文化，可一直在醫院里照顧病人，也算是見過人生百態。尤其是照顧老人的時候，什么樣的子女都有，熱心的，冷漠的，沒人性的，多了去了。
起初她覺得孫瀅這個人看上去面善，可自從她給自己塞了錢，完全變了一副模樣，看著真兇。
她總覺得孫瀅像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不愿意讓老太太醒的話，那是什么樣的秘密呢？
“這是你該問的嗎？做好你自己份內的事就好了，別的少摻和！”
孫瀅上下打量了英姐一眼，滿臉嫌棄。
病房外傳來腳步聲，由遠而近，很急促。
“應該是章恒來了！我告訴你，閉緊你的嘴巴，該說說，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許說。聽到沒有？”
孫瀅壓低了嗓門，一字一頓。
“哦，我知道了！”
英姐轉過頭去收拾桌子。
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她就是不想看孫瀅這副咄咄逼人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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