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給章恒打電話。
“你給我的體檢報告是假的，對不對？”
她是真覺得他很厲害。
那么短的時間，居然就無中生有搞出一份像樣的完全能以假亂真的報告來。
她完全沒有起疑心。
要不是恰好聽到孫瀅接了一個關于體檢時間的電話，她到現在還蒙在鼓里。
章恒怎么可以這么對她？
他的身體到底出現了什么問題？讓他這么千方百計想要瞞她？
電話那頭，章恒的聲音淡淡的，好像風一吹就會散掉。
“什么假的？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你別裝糊涂！那份體檢報告是假的，你們公司組織的統一體檢還沒有開始，我已經知道了！”
“哦……”章恒把這個字拉得很長，明顯是在拖延，好給自己爭取時間找借口。
“是這樣的！我們公司每年體檢都是去二院，我想提前去體檢，所以就直接去的二院體檢中心，他們走的是集體體檢的流程……”
都到現在了，他還在編！
蘇曉氣得手指都在發抖。
“我有一個同學就在二院的體檢中心，她上個月剛調過去。如果我讓她幫我查一下你有沒有去過，是不是走的所謂流程，其實并不難！”
她壓抑著不滿和憤怒，聲音微微發顫。
電話那頭沉默了。
章恒干笑了兩聲說：“好吧，我承認，我騙了你！”
而且是如此的處心積慮，一直試圖把謊言編得非常圓滿。
他實在不知道蘇曉到底是怎么發現的。
可是她既然已經知道了，還是得想想怎么說才能讓她接受。
他還是不想說實話。
以免給蘇曉造成心理負擔。
以他對孫瀅的了解，兩人訂婚之后的第一時間，她就會向蘇曉炫耀。想必，蘇曉已經知道了。
那么，她對他應該死心了吧？
說不定她已經決定接受洛一凡的求愛了。
孫瀅似有若無向她透露，說洛一凡正在策劃一場盛大的求婚，他和蘇曉在一起將是水到渠成的事。
雖然他起初并不相信，可是見過幾次蘇曉和洛一凡的互動之后，他慢慢有點兒相信了。
很多事，既然決定了，就沒有回頭的余地了，不然只會把更多的人拉入漩渦之中。
蘇曉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長了一個腫瘤，當時查出來的時候不了更具體的情況，所以擔心我媽會多想，才想著瞞住她。再后來你問我，我同樣不想讓你擔心……”
“然后呢？”
“我剛剛拿到復查的報告，腫瘤是良性的。我想著，既然你和我媽都已經相信我只是高血脂，就沒必要再向你們解釋這件事，所以就沒說。”
章恒真是拼盡全力才把編了一個自己暫時找不出破綻的理由。
而且他說話的口氣極真誠。
完全不像在說謊。
蘇曉握緊了手機，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信他。
要復查報告嗎？
上次的體檢報告，他都能做得那么真，只要他想，再做一次假報告又有什么難度呢？
蘇曉只覺得頭疼欲裂，她不想再琢磨真假了。
心里有一個聲音在說：“信他一次吧。”
于是，她只說了一個字“好”，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心情說不上好，更說不上不好，她就這么渾渾噩噩地去了公司。
等電梯的時候，洛一凡正好走過來，站到她身邊。
“怎么了？看你臉色很差！”
“沒休息好！”
“以后晚上別加班了，早點兒回家！”
蘇曉轉頭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加班？”
“猜的！”
洛一凡沒有看蘇曉，雙手抄兜，垂頭看著地板。
猜的？
蘇曉在心里冷笑一聲。
猜的能這么言之鑿鑿。
已經好久沒有浮現的厭惡，再一次涌上心頭。
他怕是跟蹤她了！
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她就覺得頭皮發麻，臉色比剛才更不好看。
電梯來了，她一腳跨進去，冷著臉站進了最里面的角落。
“什么時候有空？咱們到項目地點去看一看？”
“你安排吧，我配合你的時間！”
“那明天下午有時間嗎？”
“有。”
“那就三點！”
蘇曉點了點頭。
她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不想和洛一凡多說一句話。
電梯上行，洛一凡透過鏡面一眨不眨地看著蘇曉。
她的樣子幾乎一點兒都沒有變，只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他拼命地想要靠近她，她后退的速度實在快得不可思議。
他竟然連接近她的資格都沒有了。
明明她以前看他的時候，眼里是有光的，嬌羞的，含笑的，柔情千轉的，幾乎像是刻在他的記憶里。
他時不時就會拿出來咀嚼一遍，甘之如飴。
這就是愛情吧，讓他魂牽夢繞，怎么都無法舍棄。
這輩子能得到她短暫的愛戀，他應該知足的。可是他太貪心了，他想和她永遠在一起，想每天早上睜開眼之后，晚上閉上眼之前都能看到她。
這種貪心實在強烈，強烈到讓他無法忽視，甚至每每心癢難耐時都會寢食難安。
電梯停下，蘇曉奪門而出，好像多和他待一秒都是煎熬。
她逃了！
洛一凡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不自覺地勾唇苦笑。
昨天下班以后，他沒有什么安排，坐上車子以后便沒有馬上離開。
他抬頭便看到了蘇曉辦公室的燈亮著。
那么高一棟樓，一格一格的窗子那么多，他卻篤定那個亮著的小格子里是蘇曉。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就不想開車離去了。
哪怕就這么在樓下守著她，心里是甜蜜的。
母親打了好幾次電話過來，他都沒有接。
后來，他收到了一條微信：【再不回來，你就再也見不到你爸了。】
他母親就是這樣，實在沒什么可威脅他的了，只能抬出他父親。
父親近來身體不好，他不敢不信，只好回去。
見到母親，免不了又是一頓爭吵。
那樣一個家，他是半點兒都不想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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