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當上副總，他幾乎沒有抱怨過。
人生起伏跌宕，他看得已經很淡，不管面對什么樣的情況，他都能從容應對。
可現在他在公司里面覺得壓力越來越大，尤其是不斷有人辭職離開，公司整體業績下滑，不管怎么努力都很難再挽回的情況之下。
如果當初趙闊沒有破格提拔他當副總，給他絕對的信任，讓他放手去做很多事，他也不會像現在過得這么好。
他一直都知道抱怨沒有用，唯有盡心努力才有出路。
現在卻是努力得越久卻看不到希望的感覺。
心里慌慌的，總也沒有著落，他總想傾訴卻無人可說。
即使是在公司里，和其他的高層，他說話也說半句藏半句。人人都認為他是趙闊的頭號心腹，假若對趙闊有什么意見，或者其他交心的話從不和他說。
同樣的，他也不敢跟別人說。
他自認知道的比別人多得多，萬一有些東西泄露出去，那可是天大的事情，他沒辦法承擔結果。
看著站在面前的蘇曉，他突然生出一種沖動，很想擁抱她。
不為別的，只想稍稍放松一下，只想要一點兒溫暖，好給自己硬著頭皮堅持下去的勇氣。
不自覺的，兩只腳猶猶豫豫地往前挪了挪。
可理智最終戰勝了沖動，他雙手抄兜，穩穩地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別處。
蘇曉盯著他的眼睛，憂心忡忡：“身體最重要！你也別太為難自己！不管做什么，盡人事，聽天命吧！”
隨著年齡增長，蘇曉也開始信命了。
如果盡了全力還不能得到完美結局，那就算了，不再強求，把原因歸結于天命，心里多少會輕松一些，也就沒有那么重的心理負擔了。
章恒唇角輕抿，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開。
蘇曉不想馬上離開，莫名地想和章恒多待一會兒。
她下意識地朝孫瀅家的窗戶望了一眼，住在同一個小區就是這樣，尤其是章恒和孫瀅訂婚，她和章恒多說幾句話就覺得心虛。
不管如何嘴硬，章恒現在是孫瀅的未婚夫了，她還是要把握分寸，不能越矩。雖然所謂的分寸，得看孫瀅怎么看。
孫瀅家的窗戶沒有亮燈，應該是不在家。
章恒察覺到了她的心思，沙啞著嗓子說：“她媽媽生病，她去醫院了，可能很晚才回來！”
“哦，這樣啊！”
蘇曉敷衍了一句，慢慢收回視線。
想說的都說了，再沒有單獨待下去的理由了，蘇曉笑著說：“回家吧，早點兒休息！”
章恒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他慢慢轉過頭來，看到蘇曉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隨即開口：“萬一以后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照顧好孩子們！”
以前他不信直覺，可最近他總是心亂如麻，總有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有時候纏得他喘不過氣來。
可能是現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更容易讓他放下心防傾訴，所以他才說出這句話。
蘇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什么？你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可別嚇我！”
“沒事，就是隨便說說！”
“你是不是和趙闊一起做過什么犯法的事？”
“沒有！”
蘇曉沒有再追問，章恒也沒有再說別的，頭也不回地回了家。
那句萬一出事的話，讓蘇曉的心一沉再沉，心情變得格外壓抑。
以前章恒從不說這樣的話，今天這是怎么了？
可是以他悶葫蘆的性格，就算再追問他大概也不會再說什么。
還是算了！
蘇曉只覺得心里惴惴的，想來想去，想到了孔德炎。
好像管桐提過一次，說孔德炎認識趙闊，兩個人有過合作，一起吃過幾次飯，性格很相投，算是不錯的朋友。
說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蘇曉問孔德炎，他說對方公司的事他不清楚，只是看趙闊最近悶悶不樂。
大老板一般都是喜怒不形于顏色的，但凡掛相，一般都是遇到難事了，具體的他沒問，就算問了，想來人家也不會說。
看來，章恒公司那邊應該真是出了什么問題。
現在各行各業競爭激烈，公司經營難免有順境有逆境，就看他們能不能闖過這一關了。
蘇曉給章恒轉發了一篇關于正能量的心靈雞湯，里面都是一些勵志的話。
她做夢都沒想到，趙闊那么大的一間上市公司，竟然說出事就出事了。
那天下午，她正開會，右眼皮突然狂跳不止。
雖然小時候母親常常念叨，說左眼跳財右眼跳財，可她從來不信。這次不知道為什么，右眼皮一直跳，搞得她心煩意亂，時不時就會走神。
手機“嗡嗡”震了幾下。
是孫瀅發的微信。
她只瞄了一眼從手機屏幕上方彈出的微信第一句話，就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孫瀅：【我們公司出事了……】
本來會上該她發言了，所有人都在靜靜等待，可她完全顧不上了，劃開手機屏幕一看。
微信后面的內容是：趙闊突然失聯，公司現在亂套了！供貨商、客戶和股東都跑來找章恒，那些人都快要把他生吃了。
怎么會這樣？
章恒不是說趙闊去國外考察項目了嗎？
一個上市公司的老板怎么會說失聯就失聯呢？
她實在坐不住了。
讓參會的下屬先自己討論，慌忙離開會議室撥了章恒的手機。
打了好幾次都被掛斷。
她又打了他辦公室的座機，也是一次又一次被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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