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曉眼里，洛總一直都是西裝筆挺，精神矍鑠的。
他的狀態(tài)實在太好，總讓人不自覺地忽略掉他的年齡。
人過了五十歲，各種各樣的病就會不請自來，想來洛總也是如此。
“他有過一次腦梗，幸好發(fā)現(xiàn)及時，大腦沒有什么損傷。前天突然暈倒了，進(jìn)了醫(yī)院之后，要做全面檢查才能最終確認(rèn)。”
蘇曉說：“你不說，我還不知道呢。我得空了去看看他。”
洛一凡看了她一眼，笑著說：“人這一輩子，有生活質(zhì)量的時間段其實很短。明明感覺自己還年輕著，其實已經(jīng)在通往衰老的路上！”
在他這樣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有些違和。
蘇曉苦笑：“你說話的口氣像長輩！”
“這是我爸爸說的，他常常這么勸我媽媽，可惜，她根本聽不進(jìn)去。她不服老，沒辦法！”
洛一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在蘇曉面前提起自己的母親。
在她和蘇曉的這段感情之中，母親的身影始終似有若無地穿插其中。
他深深地明白，如果他和蘇曉終其一生都無法走到一起，母親一定是極重要的那個影響因素。
哪怕是和杜穎已經(jīng)離婚，母親也一直在嚴(yán)密關(guān)注著他，像是生怕他再和蘇曉有什么瓜葛。
她看不上蘇曉。
就算她再有魅力再有才華都沒有用，在母親眼里，蘇曉年齡大，離異帶著孩子，而且雙方完全門不當(dāng)戶不對。
一想到母親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對蘇曉各種詆毀的畫面，洛一凡還是會忍不住心里陣陣刺痛。
為了過自己想過的人生，他抗?fàn)庍^無數(shù)次，可最終都失敗了。
如果一定要說他曾經(jīng)成功過，那就是他放棄了母親讓他出國讀商科的計劃，堅持報考了國內(nèi)的建筑設(shè)計專業(yè)，并且在叔叔的公司自由自在地做了一段時間的實習(xí)生。
他不想做什么總裁，只想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和相愛的女人結(jié)婚，然后白頭到老。
可惜……
自己經(jīng)歷的種種，如過眼云煙，隨著時光煙消云散。
母親常常說，她至今最后悔的事就是當(dāng)年沒有直接把他押上飛機(jī)去國外留學(xué)。
要真是那樣，他就沒有機(jī)會進(jìn)叔叔的公司，更不可能和蘇曉認(rèn)識。
蘇曉看著洛一凡怔怔出神，慢慢地說：“你爸爸的話很有道理的！”
“那倒是！”
洛一凡聳了聳肩，露出一個輕松愉快的笑容。
他看蘇曉沒怎么動筷子，也沒有催她，只是自顧自地加快了速度。
飯畢，洛一凡說：“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你把我送到公司門口，我開車回去！”
洛一凡想了想說：“也好！”
他們在路邊看到一個賣花的小女孩。
洛一凡買了一朵百合送給蘇曉。
回家的路上，蘇曉眼睛的余光不時瞄到副駕駛位上的那朵百合，心里五味雜陳。
其實剛才他在選花的時候，她很緊張。
如果他選玫瑰花，她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可如果他堅持呢？
那她只好自己付錢，就當(dāng)自己送給自己好了。
好在，她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
洛一凡毫不猶豫地選了百合。
她不懂百合的花語，覺得這個大概意味著健康平安什么，倒是也能接受。
車子緩緩駛進(jìn)小區(qū)，蘇曉下意識地朝章恒家那棟樓看了一下。
這個時間，也不知道他回來了沒有。
應(yīng)該沒有吧？
公司里一團(tuán)糟，他應(yīng)該有很多事情需要應(yīng)付。
車子停妥，蘇曉推開車門，沒著急回家去。
反正回去以后也是自己一個人。
孩子們今天是無作業(yè)日，看到臥室的燈已經(jīng)滅了，好不容易沒有作業(yè)，估計已經(jīng)早早睡下了。
再說，就算他們有作業(yè)，她也是有點兒害怕和章恒媽面對面的。
老太太的眼睛很毒，直覺非常敏銳，她和章恒一般遇到點兒什么事，想瞞她根本瞞不住。
大概人碰到什么麻煩事，再藏，眉宇間的憂愁也藏不了那么徹底，明眼人是可以看出來的。
蘇曉在樓前的長椅上坐下，緩緩抬頭看著亮燈的人家，心里涌出萬千情緒。
人這輩子，并不算太長，可真是要經(jīng)歷九九八十一難的。
每次稍稍平順一段時間，就會遇到一個坎。
身后有車燈光一晃而過，她蜷縮的身影被投到樓壁上。
她沒回頭，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是章恒回來了。
果然，腳步聲很快傳來，章恒低沉的聲音傳來：“大冷的天，在這兒坐著干什么？”
“沒事，坐一會兒就回去了！”
蘇曉看了章恒一眼，往他身后的方向望去：“孫瀅呢？”
“她去醫(yī)院看她媽媽了！”
蘇曉這才想起，上次章恒提過，說孫瀅媽媽住院了。
事兒一多，腦子就不好使了，她突然生出一種無力感。
兩個人都沉默了。
章恒看了看蘇曉旁邊的位置，愣了愣，最終沒有挪動腳步。
他很想在她身邊坐一會兒，哪怕兩個人就這么并肩坐一會兒也好。
“你說托了朋友找趙闊。那個朋友，是洛一凡嗎？”
蘇曉不想騙他，淡淡地說：“是！”
“你轉(zhuǎn)告他一下，不用他幫忙了。我自己可以想辦法應(yīng)付，沒關(guān)系的。”
“你自己能想什么辦法？”
章恒就是這樣，永遠(yuǎn)要強(qiáng)，明明自己快要撐不下去，還是不肯承認(rèn)。
他沉默了。
“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都吐血了，去醫(yī)院了沒有？”
“沒有，我沒事，就是氣急攻心！”
蘇曉還想再說什么，章恒的口氣冷下來：“太晚了，回去吧！”
“章恒……”
“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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