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一晌貪歡
衛晟云曾來袁府提親卻遭拒一事,本應在宅中傳開的,可是袁浦陽顧及顏面,很快將此事壓了下去。袁葉離自此不再提衛晟云這三個字,就像是遺忘了一般,若是旁的丫鬟奴仆說起,還要受罰——白鷺說漏了嘴尚且是杖責,其他地位低些的雜役,就更是閉緊了嘴,一個字都不敢說。
兩人漸行漸遠,而袁葉離越發的依賴歐陽暮丹。不能見面時就繡些東西給他,能見面時更是一雙眼都集中在他身上,特別是歐陽暮丹舊傷發作時,袁葉離更是心疼。
今日兩人有機會一見,袁葉離搜集來了藥方,在下雨天時,服之能讓傷口不那么難受。她將藥盅擺在桌上,自己親手倒進碗里,再遞給躺在床上的歐陽暮丹。
她吹涼湯羹里的藥湯,遞到他嘴邊。笑靨如花。“來,喝藥。”
屋中氣氛溫馨,今日陽光十分好,歐陽暮丹換了一身白衣,看起來也不那樣陰郁,竟就似他還未受傷前那般。
袁葉離道:“你穿白色當真好看,以前就是這樣。”
即使是在這種時候,她的笑容也是恍惚的,似乎身在夢境,而不是她真的想笑。她難以形容自己的感覺,只覺得這種在夢中暖和的感覺,是由歐陽暮丹帶給她的,只要到了他身邊,頭痛就不那樣嚴重,全身如沐浴在溫水中一般。
“以前?”歐陽暮丹皺眉。
“是啊,”藥喂完了,她順勢依偎在他懷中。“有一次我在樹上快要掉下來了,是你接住我的,那時候我真的快以為自己要摔到地上去了。”
歐陽暮丹沉默不語。
袁葉離發覺不對勁:“怎么了嗎?我說錯話了?”
他緩慢而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烏發,“不,沒有。”
可是他的指尖卻不知不覺地微顫起來。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而是很多很多次。袁葉離總是提到過去,可是那些過去卻是他完全沒有的回憶。再三試探之下,歐陽暮丹終于確認——那些回憶是真的,可是參與者卻不是他,而是衛晟云。
袁葉離還記著那些和衛晟云一起的美好回憶,只不過是將其中的人換成他了而已。從頭到尾,她真正愛著的人,是衛晟云。
她仍然在說:“你說,你什么時候到我家來提親?”
情蠱是一種很神秘的東西。歐陽暮丹不清楚它會有什么作用,但卻清晰地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子并不是在對著他笑,她的笑靨不是真的,而她心底真正愛著的人其實是衛晟云——只是蠱改變了她的記憶。
這個姑娘再也不像從前那樣給他臉色看了。可是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說明一件事,她不是在愛著他。袁葉離就好像被人扯著的提線木偶,而那扯著她的線,每當她試圖尋找到真相時,就收得更緊。所以袁葉離會頭痛,而長此下去,他們可能會成婚,卻絕對不會有一個好結果。
而且……
他安撫著身旁的姑娘,心中的藤曼卻糾纏得越來越深。
歐陽暮丹畢竟不是華佳琪,他會一時沖動做出這樣的事,但仍然會后悔。這樣過了數月,手臂上的傷口不再那樣痛,所愛之人留在身邊,車前將軍終于尋回了自己的理智,他開始想這樣對彼此是否最好的結果。
男人是懶惰的,只要結果完美,過程如何,他們往往不在意。
“你在想什么?”她抬頭,深深地望進他的眼里。
在看到這個眼神的一刻,歐陽暮丹改變了主意,他決定,只要能夠擁有她這樣的眼神,就算最后失去一切,那又如何呢?他微笑,說道:“在想你。”
屋中氣氛溫馨如昔。
而在城中的另一個角落,氣氛是截然相反的頹唐。徐州城的酒館極多,而其中最高檔的就是這一家。
包廂里用的是名貴的擺設,纖塵不染打掃得干干凈凈,可是酒壺擺滿一桌,有幾個翻了下來,其中卻是一滴酒水也無。
高大英俊的成年男子側躺于一旁的長椅上,他沒戴冠,長長黑發披于身后,徒添幾分瀟灑不羈,悲傷的成分卻更重。他緊緊握住手中的酒壺,眼神迷離而沉醉。“離兒……”
他喚著一個人的名字,而此時那個人真的就像名字一樣,就此離他而去了。那個姑娘中了情蠱,遺忘了他們曾走過的路,只一味以為這次重生,就是為著遠離他。沒有人比衛晟云更清楚情蠱一物是多么的有效,沒有人比衛晟云更明白她日后會有多痛。
他曾中過情蠱,正正因為親身經歷這一切,當他回憶起那時的感覺和最終清醒過后的痛苦時,記憶中的感覺像是被放大了千萬倍似地,在他眼前一再重演。
那時他離袁葉離而去,她不停問他為什么不愛他了,不停問他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是啊,那時候他是那樣不耐煩,看著她的臉就覺得討厭,從來就不肯回答她的問題。當時他覺得理所當然,討厭一個人是最不需要理由的。在情蠱的影響下,他甚至認為對方有心算計,處心積慮想要成為他府中唯一的妾。
如今,問問題的人變成他。
是不是命運一定會介入他們之間,是不是他們即使解決了一切,遠離京城,最終還是不能在一起。衛晟云苦笑,灌下一口酒。
也許這樣是好的,她所承受的痛苦,現今由他來承受。如此,只要袁葉離不醒過來,她終究是幸福的,即使這幸福建筑在虛幻的謊言之上。歐陽暮丹不會開口坦白,那么他們會成為人人艷羨的恩愛夫妻,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了。
可是為什么……只要想到她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他就好難受啊。
她的笑容她的嬌嗔她的惡作劇她眼中無有半分遮掩的情深款款,每當回憶這一切,只是徒增后悔。如果他能快上一步,他能早些來到她身邊,他是不是就可以阻止事情發生,那么這個故事,就不會那樣凄涼。
屋里很暗,他凝視著窗旁一株合歡花,那花旁的蠟燭光快要滅了,卻還在勉力求生,若隱若現,你以為它下一刻就要滅,最終重又亮了起來。
衛晟云覺得現今的自己就像那燭火。汗濕透了里衣,太陽穴隱隱作痛。
若隱若現。
茍延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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