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互相試探
袁葉離說完這話,然后無奈地笑笑,看起來當真如同因為給不了傅樂琉璃燈而愧疚一般。她卻沒有往下講,沒有解釋,沒有道歉,什么都沒有。她只是看了看屋外,覺得這件事情拖得有點久了。
“當然,”傅樂笑:“拍賣的物品,不可能立刻到主人手上!
他是何等人物,拍賣經驗也并不算沒有,袁葉離這話也就騙騙連相思閣都沒進過的小白,在他這里,卻只能是拖延時間。傅樂很清楚,眼前這個姑娘手上確實沒有琉璃燈,但說不定即將就要送到她府里了。
想到自己還不知道眼前人的家門與姓名,傅樂就暗暗懊惱,他還沒有這樣失敗過,面對女孩子尤甚。眼前這個人和她見過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樣,她像是突然出現在他的計劃中,甚至沒有進行預告。
等等……突然出現?
傅樂心中一驚,倘若她也知道琉璃燈的作用,那豈不是要做和他一樣的事情?但楊柳不可能背叛自己,那件東西應當只有他傅樂能拿到才是。他心中的網登時凌亂起來,可是他強行壓下心中種種想法,只余下那唯一的目的。
他要的是琉璃燈,這是最重要的,其他東西都可以往后擺——不然的話,他離開徐州城,一路追到京城,隨后又趕回來,千方百計才尋到法子入這相思閣,是為了什么?
傅樂是個目標明確愛恨分明的人。而這樣的人,當他們朝著一個目標沖過去的時候,往往就想不了那么多。袁葉離能多方籌謀,但傅樂卻很難分散心力一心二用。這是他的缺點,但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心無旁騖一路前行。
他定了定神,F在最重要的是琉璃燈。他心中轉過這樣多彎彎繞繞,但面上卻一絲變化也無。
袁葉離道:“不,公子也許會錯意了,我的意思,是指拿到琉璃燈的人,確實不是我!
她心中緩過一口氣,開始思考該如何開脫才影響不到陳暮涼。陳大老板,自然是沒有易容的,而且連面罩都沒帶。但倘若她被查出來,那么連帶牽扯到自己,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袁葉離開始回憶自己離開時候情況。
她是與陳暮涼一同的,一直都是。從進入雀鳴堂開始,直到離開雀鳴堂,她都跟著她。她可以肯定,傅樂就算湊巧沒有看到,只需問一問今晚曾到過雀鳴堂的人,就必然會穿幫。試問能到這堂中的人,怎會連閣主姓名都不知曉?
所以無論如何,她賭不起,她不能說實話,這是一定的了。
說實話,在博弈過程中無人想要說謊,那是下三濫的手段。道理很簡單,因為太容易被拆穿。能敷衍過去就敷衍,敷衍不了就打太極,打太極還不能讓眼前的人產生退意的話,那就借口要離開,等到這些路統統行不通了,才到說謊一途。
而且最好,半真半假,或者三分真相七分謊言。
因為太冒險了,袁葉離心中清楚對方與自己的勢力與圈子,被發現是極有可能之事,她現在就像在懸崖之上走鋼索,她要做的,就是在鋼索下多架一道橋。是,無人規定走鋼索的時候,底下不能有橋梁。
她如今唯一需要考量的條件,就是傅樂什么時候曾看到過她。
只有她和陳暮涼去過,傅樂卻肯定不能進的地點……
她笑笑,心中轉過萬千思緒,眼前也只不過是片刻罷了!氨緛硎且玫,但是到了后臺以后,遇到了一個姑娘。”
她其實有些慌亂,先行定下所有事情的基調,然后接著往下扯。她努力聯想自己看到過的細節,試圖拼湊出一幅完整的畫,而且這畫必然不能讓傅樂發現是假的。
傅樂似乎有些興趣:“哦?”
“那個姑娘姓季,穿一套鵝黃色衣裙,”她心中涌起了夏薇的形象,“她一見到我們正在打包琉璃燈,就沖了過來!边有弦心,那個心直口快的女孩子。想到弦心又想到眼前人,只覺心中憎恨又添了兩分。
居然能給自己妹妹下毒,這樣的人當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苦苦哀求,然后閣主就說,把琉璃燈給她好了!
袁葉離覺得自己的智商瞬間可能又上漲了一點點——所有情況里,最安全的就是這個。陳暮涼之所以能陪她一起去拿琉璃燈,那是因為她是閣主;而其余閑雜人等,決計進步來。并不是她嘲諷,而是雀鳴堂規矩就是如此。
袁葉離最后笑笑,決定給這件事一個結尾:“所以,公子卻是晚了!
“這樣嗎?”傅樂呼出一口氣,隨后微笑的樣子卻完全看不出來他有沒有將這話聽進去!霸瓉砀的呈禽斀o了一位姑娘。不知姑娘能否說說,她為何會告知你她的家門?”
傅樂是信了一半。
袁葉離確認了這件事。倘若他信個十足,那么現今就不會如此悠閑的坐在這里了,而是像個愣頭青一樣追出去。但那就不是傅樂了,那是正在準備考試的書生。他覺得這個人是確實存在的,但因為他生性多疑,所以還要刺探一下。
他不會直接問這個人是不是真的,但卻會追問細節。因為大多數人說謊時候是隨意編的,大體上可能沒有問題,但真實的細節卻極有可能存在漏洞。袁葉離道:“不是她自己告訴我的。是她在拿另一件物品的過程中,侍女這樣稱呼她。”
只有拍賣到了展品的人才能去那個房間。
做到了相互呼應,仿佛她一開始就是這么想的。照這樣的思考方式和速度,袁葉離心中那根弦早該因為過度緊繃而給折騰斷了,可是袁葉離沒有。她越說越覺得好玩,甚至有點像抱住玩具不撒手的小孩子。
她是真的開心,因為下棋而開心。
袁葉離暗罵自己一聲,大約是接觸的渣渣太多了,她也變得更渣了。
“是么?”傅樂終于喝了一口茶。“可是我記得,堂中似乎沒有穿這樣衣裳的人?”
袁葉離下一刻幾乎要睜大眼,這個人到底要問到什么地步?
傅樂往前靠,湊近袁葉離,黑色的眼眸直視著她眼神深濃得化不開,用最魅惑的聲音說道:“不知姑娘……能否說說細節?”而接著,他又坐了回去,仿佛剛剛一切未曾發生過。
他就是妖的代名詞,無論外表還是心智。難怪這樣多的人被他誘惑,他看向你的模樣,笑意吟吟,風度翩翩,就算親眼看見他殺了人,他回頭看你的樣子,也能讓你覺得,他在邀請你同他一道,墜入深淵。
飛蛾為何撲火?倘若他當真如那懸崖上花朵那般,那么只要能夠接近他,當真死了也值得。他和楊柳是同路人,和袁葉離卻不是。
袁葉離警告自己,絕不能被這人帶著走。她皺眉,露出正在思考的模樣!拔矣浀貌簧跚宄,可能給不了公子一個好的答案!
人的記憶是有限的,如果她見到一個人的時間不超過一炷香,而現在又隔了這么久,能記住容貌和衣裳顏色就不錯了,絕對提供不了那么多細節。再者,一個說謊的人,最容易露出破綻的就是她們的態度。
如果是城府較淺的人,那么他們在發現對方不相信之時,會為了增加自己話里的真確性,而不停地順著問話人的問題說下去,態度慌張而且焦急,仿佛熱鍋上螞蟻,因為他們急需對方相信自己。
她皺眉,表面看來,自然是在深思到底有什么細節,實際上她只是在想自己能說些什么。窗外車水馬龍人群絡繹不絕,她視線落在其上,外間終于有了將要日暮西山的模樣。她透過紗簾之間空隙看外間世界,開始覺得自己并非身處徐州城,而是坐在地府里,與閻王談判。
袁葉離道:“那位姑娘頭上好像戴了步搖,她拉住我的手的時候那個步搖總一晃一晃。還有別的……”
她拖長了尾音,緊咬著唇,態度猶豫!氨,”她笑笑:“我家里人總說我記性不好,真的想不起來了。公子,或許你循著姓去查,會有點頭緒?能進雀鳴堂的,豈非等閑之輩。”
對,她就是要咬緊自己不記得了,傅樂又能奈何她什么?——就像當初藥材一事。藥材在傅樂手上,所以她才會處于劣勢。
但是,現在,擁有琉璃燈的人是她袁葉離。
袁葉離剛剛拿到琉璃燈的時候沒覺得如何,離開雀鳴堂時也沒興奮雀躍,現在卻因此而樂起來了。這是一種站在自己場子里的滿足感,相似的情況,當初她要藥材而對方不給,現今傅樂要琉璃燈而她袁葉離不給。
立場對換——當初苦苦留住對方時覺得多糟糕,她現在的優越感就有多少。
她定神,決定反守為攻。“但是傅公子,雀鳴堂中的人那樣多,為何公子都能記。俊
一個尖銳的問題,足以轉移視線了。
她都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如果不壓制對方一回,袁葉離覺得自己以后永遠都不會甘心。她的聲音還是那樣動聽,然則卻給人一種空靈飄渺之感。她倒了一杯茶,茶是剛剛倒的,而且還沒有涼。她喝了一口,想起在煙雨樓時曾喝過的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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