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千絲萬縷
才剛離開屋子,張嬤嬤就開口道:“你做得也太出格了。”
站在幽暗的花園里,張梅繼續(xù)往下說:“姑娘估計看出來咱們背后有人了,就是不好意思講出口而已。你是第一次?做的這么明顯?”
張梅之所以這么說,也是有原因的。她們幾個嬤嬤,一起被派來這里,自然不會不清楚對方底細(xì),而賴嬤嬤被麗妃收買了一事,她也是知道的。幸虧等嫁了人,袁葉離就與她們沒了關(guān)系,不然這可不單單是背一次黑鍋這么簡單。
賴嬤嬤道:“行了,你去干你的活吧,少來管我。”
張梅嘆了口氣,對這種見錢眼開的人也是沒什么好說,有些人性子就是如此,要改也改不了。她起身去打水,而賴嬤嬤卻出了屋,往另一個方向拐去。
皇宮很大,偏僻的地方自然也多。宮中的內(nèi)宅和宮苑也不少,更有國庫與內(nèi)務(wù)府等等機關(guān),隱蔽無人,又不會招惹主子娘娘們的好去處當(dāng)然有。
這里靠近書房一帶,出入的宮女不多。這里的活計只有抄書和曬書,那些剛剛受完訓(xùn)的宮女們,除了性子怪癖的,也沒幾個愿意到這里來當(dāng)差。
她繞到書庫后,避開小宮女的視線,來到一處偏僻空地。在那里等了一會兒后,就有人出現(xiàn)了。那人不是旁的誰,正是春枝。
賴嬤嬤交代完事情后,春枝一個挑眉,就發(fā)起火來。
“你是怎么干活的?就這么些小事也辦不好?”
春枝性子本就隨了麗妃,如今罵起人來,卻也學(xué)了幾分她的活色生香去。一雙眉倒豎起來,眼睛睜得又大又圓,嗓子卻是尖銳的,叉著腰的樣子像是那在地上撲扇翅膀的走地雞。“哼,你就別想要娘娘給你的賞賜了,看我回稟娘娘,她會將你發(fā)落到什么地方去。”
賴嬤嬤心中不忿,卻還是耐著性子道:“姑娘行行好吧,在娘娘面前說幾句好話。橫豎她過沒幾天就出嫁了,你告訴娘娘這些,不也是平白招她罵么?”
要知道賴嬤嬤本來在宮中就混得不好,本來熬到她這個資歷,也至少能到一宮娘娘身邊伺候了。可她性子糟心,又得罪過主子。如今她家中等著銀錢,就不得不求一個年紀(jì)不大的貼身宮女,這樣情況,說是乞求也不為過了。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春枝卻不聽她的辯解,兩人竟然站在那就對罵起來。一個罵對方是老東西,一個說對方蠻橫不講理,吵了幾回,若非地處偏僻,風(fēng)聲又大,恐怕早已招惹人來這里圍觀了。
罵到了最后,春枝到底是年紀(jì)輕,臉皮也薄些,又是跟在麗妃娘娘身邊,苦或許吃過不少,但卻早已習(xí)慣了娘娘們之間說話的道道,罵人就不如賴嬤嬤了。她直氣得雙頰通紅,然后將一個錦囊丟在地上。
“這銀兩你愛要就要,我得回去伺候娘娘了!”
她拂袖而去,最終只剩一個沉甸甸的錦囊丟在地上。
那錦囊沒有花紋,許是為著避嫌的緣故。青白色的布料鼓鼓的,幾乎要擠開上方的那根藍(lán)色繩子。賴嬤嬤直喘了幾口氣,才看向它。這里偏僻,少有人打掃,風(fēng)吹一吹,那布料就似沾上了灰塵。雖快到仲夏,然而傍晚仍是風(fēng)大,吹的衣袖都飄蕩起來。
賴嬤嬤看了它一會兒,然后撿起它,邊走著邊點算銀兩。這銀子不是官家的,但正因如此,要送出宮去倒是簡單。她心中沒有感覺,人年紀(jì)大了就會知道,為著這年年貶值的銀兩,更丟臉的事還有,且每一刻都在這世上發(fā)生。
不過,想起麗妃所勾結(jié)的人,她就愉快地幾乎要彎起了嘴角。
其實賴嬤嬤隱約知道,麗妃想要對袁葉離下手,還不止是因為皇后娘娘那么簡單。春枝性子粗疏,本就是做不了大事的,好幾次就漏過口風(fēng)。也就是這樣的人,才會因比不過旁人而心存了歹念,想要下手。
是凌太妃。
春枝有一次提到,說“如果不是太妃娘娘……”賴嬤嬤再結(jié)合一些細(xì)節(jié),就知道了是誰。是七皇子衛(wèi)晟云的娘,如今衛(wèi)晟云終于在京城中建府,她也可以出宮,與兒子兒媳一同生活了。
然而那位娘娘,性子向來怪癖。賴嬤嬤以前曾在七皇子身邊打過雜,就知道這位娘娘從來都不喜歡七皇子,誰也不知原因是什么。而衛(wèi)晟云娶的,偏偏不是什么有家室的女孩子——雖然說也是出身世家,然而袁浦陽已經(jīng)告老還鄉(xiāng),也就剩一個兒子還在,但也在等開恩科。
這樣一看,袁葉離絕對算不上好人選。
那位凌太妃,生性奢華重名重利,與在軍中出身的衛(wèi)晟云截然不同。那七王爺看重的媳婦,又怎會和婆婆合得來?
賴嬤嬤冷笑一聲,她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就等著那位姑娘,在王府中受罪吧。
天色一片灰暗,似乎大雨將要傾盆。
袁葉離的婚期果然在夏季,正是合歡花開的季節(jié)。袁葉離想起衛(wèi)晟云當(dāng)日所言,心中不由得甜蜜起來。雖然那不過是一句情話,卻也有承諾兌現(xiàn)的喜悅。
賴嬤嬤一事過去,轉(zhuǎn)眼間就到了成婚的日子。成親比訂親還要復(fù)雜好幾倍,先是發(fā)膚容貌的保養(yǎng),因著在宮中的緣故,連器具都與外間的不同。
這時候,三個丫鬟也都回來了,她們穿著與宮中有些許不同的服裝,在袁葉離身邊忙碌起來。早上沐浴時,秋鳶在為袁葉離細(xì)細(xì)按摩的時候,介紹著白鷺?biāo)顾幩械某煞帧?
其中許多藥材價格昂貴,而本來皇宮中還有水泉上的缺失,如今卻是將水從宮外運來。這是皇上的圣旨,說他與衛(wèi)晟云感情深重,晟王妃的婚事自然要好好操辦;其中,也有皇后娘娘的授意在。
太后現(xiàn)今早已不管宮中事務(wù),聽見時也說了一句那就好好辦,還與身邊嬤嬤說笑,說想再聽一回袁葉離的惜月吟。宮中三位主位都不反對此事,底下人自然更是誠惶誠恐地盡起心力來。
縱然也有人說,袁葉離是心機深重,還未嫁給晟王,就已經(jīng)博得了三宮的喜愛,當(dāng)真費了好大一番心力。然而這話也就是些閑言碎語,未曾傳開就已煙消云散。
用裹了白銀的雞蛋敷臉,本來數(shù)日一次的洗沐也變成了每日一次。嬤嬤們更是早已從教習(xí)轉(zhuǎn)成了服侍的,盯著宮女們干活。袁葉離睜眼以后,就有人推著她去做這做那,累得她晚間連胡思亂想的力氣都沒有,最終一合眼就睡著,這樣逐日下來,竟然也并不覺得累。
袁葉離本是心事多之人,極少這樣忙碌,往往日間昏昏沉沉地,到了晚上反而清醒,未曾有過這樣的體驗。本來她還與秋鳶打趣說,再過幾日她就每日起床閉著眼,靠秋鳶拉著她的手到處去也行。但現(xiàn)在連這一招,也用不上了。
今日卻有些不同。
傍晚用過晚膳之后,就不那樣忙碌,只是讓張嬤嬤來匯報事情準(zhǔn)備的如何,將清點的項目拿給袁葉離看。
袁葉離看完今日的情況,就將單子遞回去給張梅。“做得很好,你們費心了。”
袁葉離本就不是那萬事不管的大小姐,她知道該如何管一個家。現(xiàn)今這單子其實有許多學(xué)問,比如看出整理的人是否用心,厲害些的還能看出有無克扣與失常狀況,甚至借此猜測一下各方意見也不是不行,只是難了些。
而她說費心,正是因為這單子做得比她在袁府時還好,恐怕讓她來也就差不多是這樣了。袁葉離管事,但卻不是真的事事都管,往往是把握一個大的方向,讓手下去做,只是也要全部了解,這樣在下人面前露一手,她們才會信服袁葉離。
張梅微笑,親切道:“謝謝姑娘。”
她們都喊她姑娘,為著不失了規(guī)矩。如今張梅的態(tài)度,卻似乎是對她有些好意的。袁葉離合上本子,道:“不知張嬤嬤今晚可還有別的事情?”
張梅不解袁葉離的意思,只是道:“這是老奴今日的最后一樁差事了。”
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袁葉離就大約知道了嬤嬤都是那里來的,她們都是內(nèi)務(wù)府派來的人,但各自也都來自不同的宮苑或者處所。比如賴嬤嬤,就是浣衣局的,沒什么背景可言。
然而張梅,袁葉離卻始終不太清楚。“張嬤嬤這幾日對葉離多有照料之處,葉離手中無甚珍貴物件,就將自己寫的書法送給嬤嬤,聊表謝意吧。”
張梅連忙推辭:“姑娘太過客氣了,老奴怎可收姑娘的字,老奴是粗鄙之人,也看不懂的。”
袁葉離微笑,收起了那書法帖。“那既然不收禮,不知張嬤嬤可有意愿跟我到晟王府中去?”
“姑娘這話……”
“張嬤嬤在管家上自有一手,葉離實在不舍。”
張梅猶豫幾許,最終道:“老奴是皇后娘娘的人,是她從宏國處帶來的,隨姑娘到府中,恐怕不合規(guī)矩。”
“皇后娘娘?”袁葉離一驚,雙眼登時亮起。難怪她覺得張梅親切,原來她是華佳宜的人!
“那不知她如今過得如何了?”她道。
張梅微笑:“娘娘有信給姑娘,本來是在出嫁前一日,才給姑娘看的。”
說完,她掏出一封信,遞給袁葉離。袁葉離連忙拆開,其中不過兩字:“勿念”。
不過兩個字,袁葉離卻盯著看了許久。然后收起這封信,背過身道:“嬤嬤,勞煩你幫葉離一個忙。”
“老奴遵命。”
“……皇后娘娘獨自一人在宮中,還望她多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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