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炎炎夏日
袁葉離與衛晟云回到房中,正是太陽初升之時,陽光自窗欞中落下,窗旁擺著的一個花瓶閃閃生光。兩人坐在廳中,袁葉離狐疑道:“你方才為何那樣說?”
衛晟云心中也覺得有點不對,但他只是微笑:“無事,我只是想看看阿離的反應。”
無人會故意污蔑自己的母親,何況他們分開多年。衛晟云常年在軍中,可能不了解凌太妃也未可知。他們相視一眼,阿離二字落入袁葉離耳中,此時卻不是叫人避而不及的話語,而是動人的情話。她微笑,想到眼前人要與自己共度一生,不由得連心里都盛滿了叫人發膩的甜。
接下來一段日子,過得比他們想象的都要安穩。不知何故,衛越辰一直沒有召見衛晟云,兩人入宮謝恩時,也未曾看見帝后,只不過是在殿中磕了幾個頭便罷。漸漸生活可說是琴瑟和鳴,紅袖添香。唯一懸在袁葉離身上的一根弦,也在不久后解開了。
今日衛晟云正在書房,袁葉離在屋中做女紅。繡的是蓮花,還只有一個雛形,要待很久才能繡好。夏薇不至于說謊,衛晟云也都沒有騙她的理由,那么為何凌太妃與他人形容的完全不同?
袁葉離嘆口氣,可能當真是她遇到的奇事太多,令她失去了分辨是非的能力。想到這里,她就決定像對待母親一樣待凌太妃,以后就莫要再多想了。她向來是有仇必報的性子,但那也必須是在合乎情理時候。
“這幾日越來越熱了。”她道。
秋鳶微笑:“總是一年比一年熱的。”
屋中已經開了窗與門,但即使如此也沒有引進來多少風。袁葉離想了想,忽然道:“春燕,廚房今日有些什么?”
春燕思量片刻:“昨日剛送來了時令水果,今日是廚娘采買的日子,只是不知小姐想吃哪一道菜。”她說話還是謹慎,小姐問材料,定然是晚間有想用的菜色了,袁葉離平日最愛的是紅燒獅子球、四喜丸子與翠玉卷,這三道菜都不算特別費功夫。
可是答案卻不如春燕所想。袁葉離聽罷,眼睛一亮:“去將水果與冰窖里的冰取出來。徐州城有道菜,是極適合夏日的,當時我記在了一本筆記上。秋鳶,你去將那本筆記拿過來,邊上有紅線的那一本。”
秋鳶詫異:“小姐要做冰融?”
冰融。
這是徐州城特有的一道菜色,名字讀來撲朔迷離,但卻頗為簡單。徐州城無人不知,其中越家祖上是靠這道冰融發家,時至今日,仍然盛行,但卻無人能造出越家那樣的糖汁來淋冰融。今日袁葉離不過是要仿效一下而已。
徐州城雖為商賈之城,但因無處不入的商人,他們的花樣也比京城豐富。冰融是將各式水果切碎,再置于冰碗之中,淋上自己所配汁液,就完成了。夏日能夠解暑氣,而糖汁更為諸多小孩子所喜。
雖然冰塊,在京城中是極稀罕的物件,然而徐州城富庶,這點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而王府……晟王府中若連做菜的冰凍沒有,這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袁葉離起身:“自然。”
廚房離主屋并不遠,先是知會下人王妃要做菜,留下數名仆役,袁葉離換了一套衣裳就動手了。其實在齊國,大多女子不易胖,是因為做菜太耗費時間。先是燒熱了爐子,隨后又要處理食材,加之燒水洗碗等程序,若沒有人幫忙,恐怕一整日都在忙。
至于穿著素日穿的衣裳去做菜也是件難事,因為廚房再如何干凈也難免有油煙污垢,就只能穿粗衣麻布之類,絕不能著錦衣繡裳,發簪步搖更是脫下為佳。今日袁葉離做的不過是冰融,只需要將水果與冰塊弄碎,再合在一處,最重要的還是那糖漿。
春燕將所有材料排成一排,退到廚房旁邊,時不時就提醒小姐一句。
袁葉離倒不見得太緊張,她也曾下過廚,這廚房她恐怕比春燕還熟悉。冰已然先行命力氣大的雜役砸碎,細碎的冰塊如今當真有幾分碎雪模樣,雪并不是觸手就融的,往往堅硬且凍得嚇人。
冰之后是雪,雪之后是水,所以說這道菜是‘冰融’,這話是對的。袁葉離見雪見的多了,于是對雪也不見得多么稀罕。她還記得小時,第一次見雪的時候,是在后院。
后院自然是臟的,冰雪在那些臟的地方凝固了,看起來不是晶瑩剔透的模樣,是灰暗的顏色。故而袁葉離對雪的印象算不上好,但這道冰融卻讓她改觀。將水果切碎,全部材料混雜在一處,最后就是糖汁了。
糖。
糖乃極甜之物,小孩子不喜歡吃藥,就用糖來引他們。袁葉離作為一個吃貨,自然也是喜愛吃糖的,但如今想到,不由得嘆了口氣。在徐州城中,關于這糖汁的說法極多。有人言可以將醋與醬油倒上去,也有人說只需將糖煮成汁就好。
就連糖之中,也分為白糖紅糖蔗糖等等,說法不一。至今也無人知曉,越家那位先祖留下來的方子是什么,因此越家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竟是屹立不倒。袁葉離倒沒有多想,這冰融有好幾碗,她何必選擇?
白糖、紅糖、蔗糖各一碗。糖汁的顏色自然是不大一樣的,看起來倒是顏色豐富,頗為繽紛。還有兩碗,袁葉離想了想,命人取來蜜糖,隨后淋于其上。最后能剩下的,自然是醋醬油了。
誰也不知這是何地琢磨出來的配方,冰融那剔透的顏色,無論怎么看與醬油都不是一路貨色。袁葉離抱著惡作劇一般的心態,完成了最后一碗。此時乃是午后,正是最熱的時候。袁葉離看著案上的五碗冰融,不由得笑了出來。
她先去梳洗,秋鳶替她用毛巾擦干凈身上的汗水,如今這天越來越熱了,這樣也不至于著涼。袁葉離換上一身湖藍衣裳,順滑的布料順著皮膚滑落垂至手腕處,讓她有了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袁葉離回到屋中,那五碗冰融就擺在桌上,看起來倒有點孤單。白鷺上前回稟:“小姐,太妃娘娘說她不太喜歡甜食,就不過來了。”
凌太妃不喜糖?袁葉離皺眉,老人往往都是嗜甜的,謝家的那位外祖母,更是愛甜愛的厲害,甚至連大夫都說過了頭,限制著她每日的食量。但人人性格不同,她也就沒有多想。
“那王爺呢?”
白鷺嘆口氣:“王爺說除非小姐親自去,否則他會繼續在書房里忙。”
聽及此處,袁葉離竟沒有失落。她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將這碗送去給王爺好了。”她指著那碗明顯不是人吃的醬油冰融,臉上神情狡謐如同一只靈慧的貓。“這三碗你們隨便選,將蜜糖留給我。”
最終結果是,白鷺選了白糖,春燕選了蔗糖,秋鳶選的是紅糖。在得到袁葉離的準許后,三人方才坐下,吃那冰融。她們均贊嘆袁葉離的手藝,可以媲美徐州城的越家了。袁葉離自然也不當真,隨后將剩下的那碗送去書房。
書房名為瑯嬛閣,乃是瑯嬛福地之意,這不是衛晟云取的名字,而是內務府決定的。袁葉離提著食盒,然后不敲門就入了書房。坐在書桌后那人有她熟悉的眉眼,抬起頭來望向她一笑,幾乎叫袁葉離醉了心。
“你送了什么東西來?”
“你猜。”
衛晟云一下就道:“冰融?”
袁葉離驚訝:“你為何會知道?”
“今日天氣炎熱,”衛晟云看一眼外間傾城的日光。“又是在午后。”他微笑:“最重要的是,你的丫鬟說了。”
“我的夫君真棒。”袁葉離笑,然后將食盒掀開:“那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全部吃下才行。”說完她將那碗冰融取出來,置于桌上,動作熟練地擺了勺子。“全部吃下”四個字,如今聽來竟是無比惡質。
衛晟云看著桌上的冰融,下意識就要推開它。“這是醋和醬油,據說是徐州城流行的吃法之一。”袁葉離介紹著,看著衛晟云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愉悅。她說不清這種感覺是什么,大約和衛晟云強吻她的時候是一樣的。
……可以不吃么?
這個問題差一些就被某人宣之于口了。但他拿起碗,嘗了一口后道:“味道似乎還不錯。”他微笑,實際上軍營里什么條件,比這個更難吃的菜他都吃過了。袁葉離盯著他的模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
“自然。”
袁葉離表示,她不信。就這樣,一個看著,一個背后冒冷汗,總算是將這碗冰融吃完,碗里只剩下些許碎冰。袁葉離命人將食盒與碗筷送走,回過身來卻撿起了一份文書。
衛晟云看著那份書信,眸色深濃如墨。那是暗衛送上情報的書信,但袁葉離并不知。但聰慧如她,也發現情況有些許不對勁。“發生何事了?”
衛晟云心底嘆口氣,知道自己該是時候與妻子攤牌了。
他道:“此事與衛越辰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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