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黃粱一夢
袁葉離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中,她依舊是那個大家小姐,可是物非人亦非,她似乎也不叫原來的名字。夢里沒有聲音卻帶著色彩,周圍人說話動作都帶著一種詭異的延緩,可就在那停頓蔓延的片刻光陰中,她卻能讀懂他們的對話。
因此,她才無法得悉事情經過,更不清楚自己身份。夢中風俗似乎和如今不同,雖然大致上沒有變化,但她依舊能輕易抓住那些奇怪細節。可夢中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所以她一句話都問不出來。
也許在夢里過了很久,可回憶過后,卻永遠只會覺得這不過是短暫的一瞬間。
夢里的自己似乎很著急要見到一個人,可她始終沒能找到他。因為環境,因為誤會,因為很多很多不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最后她和那個人擦身而過。夢里的人當然不會對她解釋些什么,可解釋與否都于事無補了。
在夢中那個時候,齊國與他國的聯系并不緊密,雖與外邦經商,卻風氣還不算開放,處于一種詭異的矛盾之中。是的,她知道,這里是齊國。沒有人,沒有她認識的任何一個人,或者那些最熟悉的人,都在與她擦肩而過,再無往來。
終于最后,她見到了那個人。
她要找他,卻找不到。終于見到一面了,然而夢里的一切,卻讓她感覺不祥,仿佛自己這回的尋覓,是無用的。
那個她一直在尋覓的人。袁葉離見到他時,她能清楚地意識到夢中的自己在說一句話,那句話是“不一樣了”。
日光傾城。那人坐在庭院中,花叢草葉,陽光傾斜,微風滲人,在那樣一個地方,他卻是坐著的,真是奇怪。在圍觀著的她這么想。
可是夢里的她沒有。
她顧不得小姐儀態,極快地奔向坐著的那個人。后面有人在勸,可是她想不到那些,或者是想到了卻不在意。可是最后,她還是沒能救回那個人。他在她面前倒了下去,而他們相隔,只有一步之遙。
救回。
為何要用這種詞語?她不明白。
而這個夢,就伴隨著接近而讓她醒了過來。
那個人是誰?她不知道!
幾乎要尖叫出聲,可是現實不容她叫喊。她一睜眼,立刻發現自己汗濕脊背。她所在的不是皇宮,而是另一個陌生的地方。是一處府邸,卻不是她從前住過的任何一處地方。她最后的記憶,是在藏珍地宮中,自己昏了過去。
這是她所知道的了,抓住她的人手法嫻熟,而且是從背后下手,如果不是醒了,她可能甚至會以為自己是因毒藥而暈倒。袁葉離看看自己身上,發現自己全身無礙,可是行動不能。她試著分辨自己是不是吞下了什么東西,可是昏過去的時間太久了,她甚至嘗不出來。
反正無法行動,這已經是可以確認的了。袁葉離只覺四肢很麻,就像是往常腿麻了的那種感覺,可是要放大無數倍,最終讓她動彈不得。甚至她自己,也像是從久遠的幻夢中醒來,需要很努力才能保證自己清醒,不再次陷入那悲哀的夢里。
袁葉離臉上像是凍住了,她知道那是因為眼淚。但沒有時間顧及這些了,她一睜眼就是陌生的環境,必須設法逃走。
從她的視角看去,只能看到屋頂房梁上了漆,而且垂掛著一盞燈籠。燈籠亮著,可右邊有光照來,所以那里是有窗戶的。袁葉離千方百計想要動一下,可是她能挪動的頂多只有胸腹,至少四肢是完全動不了。袁葉離聞到空氣中有股味道,分辨不出來是什么,但一點也不好聞,不是熏香也不是藥香。
可能是因為什么擺在屋里的奇怪東西吧,袁葉離分不清,也看不見,她能看到的只有眼睛對著的那塊地方,而且那是屋頂。幸好她能判斷出,四肢不能動是因為被下藥,而不是它們已經斷了。
很快,袁葉離做出了她的第一個選擇,鉆到被窩里。她身上蓋著被褥,如果沒有,她會選擇閉氣。在千辛萬苦地讓棉被蓋住自己的臉以后,袁葉離堅持不多,無論如何都不離開。然后不久,她感覺四肢稍微松弛,不,是可以動了。
她猜得沒錯——那味道是毒,但不知因為什么原因,那毒藥沒有調好,聞起來非常奇怪,仿佛調的人連多費一點功夫都不肯。
袁葉離無心推測這些,她在能起身以后立刻蒙住了口鼻,去看屋里的環境。屋中并不簡陋,正好相反,是尋常的擺設,有梳妝臺和窗臺。袁葉離看到那點燃著不知什么的香爐。她知道這香不好,然而將它滅了的話……
沒辦法。
如果下藥,或許會因為時間而失去藥力,然而這東西顯然和喝進去的藥不同,只要她繼續呼吸,那不久以后就會重新發揮效用也未可知。如果是藥力解了,那或許她可以躲在床上裝死,然而如果她把香滅了,就會立刻暴露她醒過來的事實。
而門外有人守著,看樣子逃出去成了技術活。
袁葉離不能不趕快做決定,她現在剛剛醒來,而且閉氣的時間不能長。于是她將香爐里的香滅了——反正已經有人要抓自己,她首先要做的不是探聽多一點消息,而是設法盡快的逃出去。
但問題在于,她肯定不在宮內,即使逃出去也逃得不遠。心里思量著這些事情,她卻突然聽到了外來的聲音。袁葉離一驚,因為那聲音是白鷺。化成灰了她也認得。于是袁葉離停下,在門邊仔細聽。
“奴婢是來送東西進屋的,侍衛哥哥可不可以讓個路?”
當即袁葉離想假裝聽不見,為何白鷺會用這種做作的語調說話,而且但凡是閱歷豐富一點的人,都能夠聽出來她一定是裝的。仔細想想,這個語氣好像是說書人模仿女性會有的那種語調——附帶一提,說書人多是男性。
袁葉離當即到床上躺好,如果白鷺能順利,那么她就必須裝暈。然后,讓人心酸的對話還在繼續:
侍衛緊張得聲音都在發抖:“你、你是丫鬟?”
白鷺明顯有點猶豫,但沒多久:“……嗯,奴婢沐雨。”
袁葉離想提醒一句,沐雨知道你用了她的名字一定會生氣的。而且就算編,也編個別的名字,沐雨同樣是鳳棲宮里的人。但在這里,一切已經毫無意義。
侍衛道:“王妃說,沒有人能進去。”
王妃?
袁葉離立刻懂了。王妃多半是指寧王妃,與自己有仇而且還招惹上去的只有她一個。然后白鷺似乎并不意外:“正是王妃要奴婢這么做的。”這話說得溜,看來平日說過不少次。
侍衛猶豫片刻,然后讓開。估計如果不讓開,白鷺就會上殺招了,袁葉離想著。門一開,冷風就吹了進來。
白鷺將手中食盒放下,接著一臉失望:“你醒了?”
袁葉離坐起身,還沒有說話,就看見白鷺一臉勉強保持的嚴肅,看起來像是快繃不住了。袁葉離覺得開口,幫白鷺將這個謊言接續:“是王妃要見我?”
外間還有兩個侍衛,她沒忘,白鷺也沒忘。白鷺才能耗盡全身力氣點點頭,“請跟奴婢來。”
袁葉離起身,跟白鷺走了出去。兩個侍衛還想多話,最終卻只是跟著她們,說要找王妃去回稟。背后跟著這兩個尾巴,只要她們想逃,就會立刻上前,根本無法離開。袁葉離還未反應過來,卻突然聽見身后呼呼兩聲,再回頭的時候已經被白鷺扯著:“小姐,去哪?”
白鷺力氣太大,一下子讓人感覺像是要扯斷手臂,袁葉離慌忙道:“去找馬匹!”
白鷺停頓了一下,卻依舊往門口狂奔。半路,白鷺脫了手,因為看見的人太多,她不得不停下來打暈他們。白鷺是有暗器的,很快到了門邊,那守后門的小伙子已經像躲,可是沒能躲好,還是被一擊打中。
袁葉離提著裙擺跑不快,就在這時,看到白鷺驚呼一聲,停了下來。袁葉離看見,一排黑衣人站在暗夜中,等著她們倆。并不是府內都沒有守衛,而是守衛在府邸外排了密密一圈。
一個女人走上來,袁葉離認得她是誰。那女子輪廓陌生,長得極美卻形容憔悴。身上是雪白顏色,仿似守寡。她沒有笑,臉上都是壓得人爬不起來的絕望。袁葉離認得她,她是寧王妃。
女子輕啟雙唇,聲音沙啞。“就是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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