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一門之隔
這書房不算大,四面書柜環繞,門的另一端有張書桌,能看出來已經很久沒人進來了。袁葉離按著夏薇說的位置,開始找琴譜,不知為何卻沒有找到。她看東西向來很快,卻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漏了。
夏薇說的話應該沒錯,袁葉離皺眉。
書架子上的書是順著筆畫數排的,排得整齊,如果不是有人進來看過書以后有人整理了順序,那就是近期根本無人進門來。她決定不跟從夏薇所言,自己找。不久以后,她就翻到了一列的琴譜,或者說琴的書籍,甚至也有木簡。
但這些書中,依舊沒有夏薇要找的書。
袁葉離覺得自己可能是記錯了書名,可她也不能就這樣回去。她在房間里繞過一圈,屋中很靜,只有她一個人呼吸的聲音。就在此時,她聽見門外有響聲,似乎是剛剛那管事過來了。
她聽見管事鈴蘭道:“你帶人到這里來,是要做什么?”
秋月道:“是小姐的吩咐,帶人來找書。”
鈴蘭的聲音氣急敗壞,卻還是壓抑著的:“你帶錯路了!”
袁葉離聽及此處,就知道是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找不到夏薇口中提及的名字。她推開門:“那應當到何處去?”
她這話問的直接,又是將門推開了,門前兩人正是一驚。袁葉離坦白道:“既然如此,請帶我過去吧,時間已經不多了!彼龥]有責罵的意思,但兩人出的錯也未免太嚴重了些。鈴蘭只得道:“好,請姑娘隨奴婢來!
兩人繞到不遠處的另一個書庫,這個書庫要大得多,構造獨特,入內還有好幾道小門。鈴蘭守在書庫以外,卻是練練道歉,再不敢出差錯了。袁葉離也不多言,開始找。
不久以后,袁葉離就看見了書名,再翻了一下,正是夏薇所要的書?删驮谶@時,她卻聽見了腳步聲。
這書庫有好幾道門,袁葉離也沒有推開它,這時卻似乎是出岔子了。袁葉離有點心驚:是誰?
袁葉離按著門,這是個書庫,不是小姐的深閨,所以為了區分書,它是有門的。門上就是一層紙,這一邊很亮,所以能看到有陰影找在上頭。袁葉離緊張了起來,于是沒有出聲。
那門框是冰冷的,打磨得順滑,摸上去只覺得冷意自指尖傳來。袁葉離不知門另一端的人是誰,更不知道他是何來歷,終于打算探聽時,那人卻開口了:“有人進來了?”
這話并不針對于她,應該是個不認識的人。
袁葉離睜大眼,卻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說話的人。這話的聲音很熟悉,她無論如何都能聽出來。
這是衛晟云的聲音,像得不能更像。袁葉離的手離開了門,那一瞬間有無數的問題想問他,卻立刻意識到,那不可能是他。如果他在,那事情未必也如此復雜。可就在這時,袁葉離又想起那句話:皇兄正在趕來的路上。
那是衛承淵所言。即使記憶已經模糊,可這句話她還記得。若是如此,她是不是可以期待,門對面的人當真是他?
陰影重映于門上,層疊不清。書房中明明不算暗,袁葉離卻剛好站在門邊的陰暗之處。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沒辦法,因為這是唯一可能與她、情蠱同時相關的人。她知道她應該做點什么,但卻理不清思緒。
袁葉離最終只應了一個字:“是……”
然后她卻問不下去了。她知道,如果是衛晟云,那他一定認得這聲音。她卻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果自己是在十三歲的時候,那為何衛晟云的聲音聽起來,和她上一次聽見的并無差異?那他的年紀一定很大吧?
可情況已經不允許她問了。
門的對面寂靜了一刻,仿佛沒想到站在書庫里的是位姑娘。此時此刻,他不能夠自報家門,更不可能露面,否則會毀了一個姑娘家的清譽。他壓抑著聲音道:“我誤闖此地,實在抱歉!
袁葉離搖了搖頭,并不覺得抱歉。她看了一眼門外。這里很靜,和剛剛那個書房一樣,沒有人進來的痕跡,而她也只聽得見她自己。聽門對面人的語氣,似乎不是被人算計進來的。她問:“不,該道歉的人是我!
凌真垂著眼,這個姑娘的應對,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但他們不能這樣。無論是否有人算計,都已經不重要了,但他們只能分別離開。他在門里,而她在門外,只有等她走了以后,他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回到宴席中,且不落人話柄。
還懂得道歉的姑娘,恐怕也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于是他問:“姑娘可要離開?”
袁葉離明白,只有自己走了,門里的人才能尋一個恰當的時機離去。想到這一點,她額角冒汗,頗為緊張:“很快。”
的確很快,因為她已經尋到自己所要的書了。如果不將她自己算在內,那么她的確不應該留在此地。
可是袁葉離卻總覺得哪里不對。那個人有衛晟云的聲音,所以一定是和情蠱有關的!她開始想要問些什么,她知道這樣失禮,可卻是她最應該做的事情。這就是她的目的,如果問不到,那就是白白浪費一個機會——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今日之事,太過湊巧,發生一次已是奇跡,發生兩次的可能卻不大。
一時間袁葉離陷入了為難之間:她不能問名字家世,因為過于直白;她不能問他來此地的緣由,因為他若不是主人就是客,是客人那只是來參與宴會的。
她應該問什么,才能在不壞自己名聲的情況下,問到對方的身份?
她的機會不多,因為國公府里到處都是人,而且男女不同席,過了這一晚,她未必有機會找到他。就在這樣的壓迫之下,她忽而想起一件事。她退后一步,看著這屋子。書庫中海油房間,而對面的人就是在房間之中。他比她先進來。但這根本不能辨別身份!
不,還有。就在這時候,袁葉離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看著門上的陰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據她所知,這個時候男子的身量并不高,至少沒有這一層窗戶紙上映出來的那樣高。雖然也可能只是光線問題,可袁葉離還是決定試一試,因為她再也想不到旁的問題了。
他們只隔了一扇門,卻沒有見到門彼端之人的相貌,甚至不能問名字,只能用這樣周折的方式。
“敢問將軍,三十六計中最好是哪一計?”
袁葉離此舉,確實冒險,可卻是唯一她能問出來的問題。就剛才他們的應答,可以聽出門對面的人氣度不凡,必然不會是小角色。而如果直接問他是不是將軍,為了避嫌,他必然會沉默不語,因為他也知道不問身份才是最好的。
但是這個問題取了巧,既然她只有一個猜測,也只有一次機會,那她會問她覺得可能性最大的身份,然后輔以一個對將軍幾乎是直覺的問題。這個時候,文武的分界更清楚,而且若不是研讀兵法上心的人,根本不會在參加宴會這種悠閑的時刻,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
這就是她唯一能做的。
在如今這個時候,袁葉離真的很想為自己哀嘆一聲。
那人幾乎是立刻回答道:“三十六計都好,但唯有……”說到一半,他就住了聲。他明白了她的意圖,卻并沒有真正明白她的初衷。很久以后,他才半調侃半埋怨的問了一句:“姑娘?”
他久處戰場,耳力自然比女子要好。他自然聽出來了,那姑娘依舊站在門的另一邊,根本沒有離開。
袁葉離總算確認了,門對面的人是將軍,或者至少是軍中之人。她點點頭:“多謝將軍指點,小女子離開了。”然后她就拿著夏薇所要的書,離開書庫,往外而去。門合上,仿佛里面從不曾有過人。
她站在門前,邁不開腳步。
秋月道:“姑娘?”
“不,無事。”袁葉離苦笑。
一門之隔,她只聽得見聲音;蛟S剛剛她是犯癡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明明知道,她再次見到人的機會并不多。袁葉離嘆了口氣,也許往后還是能見到的吧。
只是不知要到何時罷了。
袁葉離隨著秋月回到屋中,卻見夏薇將一把琴拿了出來。那七弦琴是袁葉離見過的那一把,卻不知夏薇要如何。她將琴譜遞過去,夏薇翻開第一頁,與袁葉離坐下看了許久。
她看著琴譜,一動不動,若是旁人,只怕還以為她是看癡了?上霓钡难凵窈軐W,半點不像沒看進去的樣子。不久以后,夏薇合上書,命人將琴抱起來,送到主屋之中。
袁葉離看著她,“你要彈琴?”
今日的宴會,她原以為夏薇不會去了。卻見到夏薇點點頭,望向那宴會的方向。她說的話依舊簡短,卻輕易就能聽出意圖來:“我要彈琴給姐姐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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