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尋尋覓覓
衛晟云走近去,撿起那項鏈。小路的路況一向都不好,此時地上的塵埃和泥弄臟了首飾,那價值連城的珠寶,就那樣丟在地上,就算有人路過,也會懷疑這是不是偽造的西貝貨。
可是衛晟云不是旁人,他縱然不喜歡首飾,可家世的耳濡目染注定讓他對珠寶的認識比旁人深,而且這首飾他見過許多次,不會輕易忘記。
一串昂貴的首飾被丟下,是因為什么?
最合理的猜測,就是戴著首飾的人被抓走了,現在正身在危險之中,她丟下項鏈來告訴旁人她出了事;而另一個猜測……
衛晟云將項鏈收起,然后騎馬往反方向而去。
他在路邊一路詢問,因為生得好,身上衣裳又一看就是名貴的料子和手工,他問旁人問題幾乎是一問即答。不是很快,衛晟云看見了一輛馬車。那輛馬車和旁的不一樣,跑得很快,但裝飾卻很是破舊。
是它了……
他加快速度,想要追上那輛馬車。可是很快,那輛馬車也隨之加速,甚至于他根本追不上。衛晟云不顧一切,繼續往前,然后一個轉彎間,攔在了那輛馬車前面。衛晟云立刻跳下車,車夫看著他愣了,攔住他:“你誰?不懂規矩?”
這是個本地車夫,他所說的規矩,自然是道上的規矩。可是衛晟云冷笑:“你還和我說規矩?”
他是真的怒了,車夫被嚇得一陣抖,然后衛晟云撩開簾子,看到了坐在其中的袁葉離。她頭上的發簪和衣裙和離開船上的時候一模一樣,發髻有些凌亂,因為消瘦,衣衫看起來寬大了許多,甚至臉上表情,也同樣冰冷。兩人對視著,他看到她面無表情,淡色的眸子望向他,仿佛望著一件死物。
對他毫無反應。
不知是不是那面紗造成的效果,她看起來更生冷了些。可是在下一刻,她轉過臉去,不愿看著他。
她不顧他還站在車上,然后道:“車夫,繼續。”
她寧可和一個陌生人講話,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車夫看著這兩個人,一時沒有出聲。他怕事多,所以沒開車。無論是年輕夫妻吵架,還是什么,都與她無關——只要他收到銀錢了就好。這時候衛晟云瞪著他,拋給了他一張銀票:“走,馬上走。”
車夫看了那張銀票一眼,隨即跳下車,惶惶的逃了。袁葉離一雙冷眼望著他,放聲道:“你想怎么樣?”
她的態度很明顯,仿佛她對他充滿了敵意。想到這一點,衛晟云更覺得諷刺。
衛晟云站在那里,然后忽然拉住她的手,試圖將她扯下車去。
馬車的空間本就不大,衛晟云這樣一扯,袁葉離幾乎是立刻喊出聲來。她尖叫:“放開我!”
仿佛他們從未糾纏過兩生,只是一個在路上碰見的陌生人。
衛晟云突然覺得難受:如果她將聰明才智運用在他身上,那么,他還能有什么辦法?
“我不放,”他說,“你是故意策劃的,一直都是。”
袁葉離沒有出聲。
“你答應了我,可是從來也沒顯得多在意。”衛晟云靜靜地說著,“是你提議說要走水路,因為你知道船會在許多個城鎮附近靠岸,所以你要將視線分散,我不知道你會在哪一次靠岸的時候逃掉,也就沒辦法找人攔住你。”
因為太隨機了——走水路的時候,能帶上船的玩意兒終究不多。
即使是他,也無法在每一個城中安排伏兵,只為了能夠抓到她。
“然后你知道我依然會跟著你,”衛晟云笑了,看起來俊朗而消瘦——這段日子以來,他清減了不少。“所以你使開枝涼,試圖利用她來混肴視線,最后,丟下自己最鐘愛的首飾,讓人以為你是遭遇了危險,被人抓走了。”
如果枝涼證明不了什么,那么一件她最喜歡的首飾,就很能說明事情了。
但一切都沒有用。
他太了解她,所以最后還是抓到她了。袁葉離低下頭,長發披垂下來,遮住一側的臉頰。她說:“你走吧。”
衛晟云不理他。可是他手上的力度已經放松了,袁葉離轉動一下手腕,然后直接抽了出來。手腕發紅。
“我不會跟你走的。”袁葉離說。
她的聲音很冰冷,沒有半點溫度。衛晟云望著她,只覺得不可置信。她變了。……不,或許應該說,他們都變了。
“不,”他堅定地反駁,可是卻站在原地,沒有出聲,顯然不打算讓袁葉離走。“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袁葉離這時候搖搖頭,“那是從前的事了。”
她道:“難道你還不清楚如今的情況?若是有辦法,我們也不需要淪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就算解決不了又如何……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不要再像從前那樣了。”
衛晟云又何嘗不知道:如意珠,一樣遠古傳下來的東西,沒有人知道它攜帶了什么,更無人清楚這蠱毒如何才能解。他低笑,“我不會死心。”
死纏爛打不是他的性格,但如今他面對的人是她。
三生糾纏,她忘不掉,他也是。什么時候,他成了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從來不。
兩人安靜起來,然后衛晟云將那條項鏈擦凈,戴回去。
袁葉離聽見這話,卻只是安靜地說了下去:“你找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由頭,就想讓我們倆一起走下去。這樣不行的,”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必要的時候比誰都冷心冷情。
當她下了決心的時候,沒有誰能夠阻攔。太殘忍了,于是就顯得冷漠。
她側過臉,平靜地說著一些讓人不忍入耳的話:“你只是在拖延時間。如果分開,那是最省事的辦法。”無論怎么看,他們在一起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假如分開更好,為何不?”
衛晟云退后了一步。馬車和轎子之間有小小的空隙,他就站在那里。被一個小小的方格限制著,而方格另一端的人是她。無論旁邊走過去了多少個人,站在這個方格中間的依舊只有他們兩人。
他從來都不想離開她。
一直。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兩個月。而是累積起來的,很多很多年。大凡能夠堅持久了的人都固執,而當你固執久了,你就不愿意改了。愛情不是一種沖動,它后來會成為習慣。
袁葉離額前的發垂下來了一些遮住眼睛,于是就顯得深沉。
“你或許也可以認為,”她的聲音干巴巴的,如果有愛哭的人在,或許聽得出來,那是因為說話的人在勉強忍住喉頭哽咽的聲音,不希望旁人聽見自己的軟弱。“即使沒有那句話,我也會因為過去而丟下你。”
她已經修飾過了,但無論修飾多少次,都無法改變說話的人的真正意思。
空氣是冰冷的,因為偏遠,所以路上一直沒有人來。他們甚至找不到另一個人,可以評價這件事。因為這是屬于他們的事情。
衛晟云看著她的側臉,忽然笑了,很苦:“你肯?”
好難受。
很、痛苦……袁葉離閉上眼睛不去看她,他多看她一眼,她就要承受如同烈火焚心的痛苦。這是不是她放棄他的原因?因為喜歡他已經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
不,一直都很痛苦,而愉快的時光,是真的只有那么多。甚至撇著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袁葉離知道,衛晟云問的話,依舊是那么直指中心。
所有的理由所有的借口,擺在心情面前,都只是無奈的掩飾。只要你肯,你就做得到;所有的說法,都只是因為放棄了,而隨意撿來的借口。
袁葉離的聲音變得沙啞:“我不知道。”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問題,都一定尋得到答案。她很清楚,在人的一生中,她遇到的大部分問題,都只能靠她自己解決。
這時候,衛晟云抬起頭來,笑了笑,他看著她的臉,而她的眼睛沒有和她對上。他看起來是那么好,盡管有些清瘦,卻并不脆弱。他道:“那么,我和你一起找,”他的聲音那么好聽,于是這句話就變得動人:“一直到找到為止,如果找不到,那也是一生。”
他的話那么真誠,可她知道自己不一定能答應。
在這個時刻,連道歉都顯得無比蒼白,而她從來不知道,這個時候她應該說什么話。
最后她能拋出的,只是一個單薄的反問:“你愿意過那樣的一生?”
她閉著眼睛,看不見他的模樣。當閉著眼睛的時候,絕大部分人連路都不會走,迷失在漆黑之中,可是現在,她依然能夠聽見他的聲音:“我愿意。”
簡單直白。
可是無法回避。
袁葉離張了張嘴,她的嘴唇是蒼白的,甚至干燥得不像剛喝掉了一壺酒的人。就在兩人在小路上相對無言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了聲音。經過一日的折騰,天色已經很晚,夕陽西下,幾乎灑了一天一地的暖金。
袁葉離立刻睜大眼,往車外望去。那是打斗聲——刀劍交擊的聲音,旁人或許聽不出來,因為這在日常生活中罕見。但對于他們倆,卻像是一個熟悉的朋友。在那里,有人在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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