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萬事如意
看見那丫鬟出來以后,陳氏心中就是一動。
她是主事者,自然知道負責煎藥的丫鬟是誰。她們沒有找人來誣陷她,反而是確確實實地找出了下藥的人來。但這個丫鬟有把柄在她手中,她是絕對不會供出自己和敏兒來的。想到這一點,陳氏安心了些。
這個丫鬟叫如意,她身世復雜,家中只有母親,還有一個弟弟是遺腹子。為了養兒子,他們家將這個丫頭賣了出來,給應敏做丫鬟,如今讓她來做事,正因為她的家人好拿捏,窮人家又是小門小戶,他們家大業大,什么時候打死了也沒人敢說。
這就是找她來煎藥的原因,這丫鬟膽小怕事,給個甜棗打一下,就聽話了。她們就算再用心,手又怎么可能伸得那么遠?
那丫鬟道:“奴婢見過老爺夫人,大小姐和二小姐。”她行起禮來,因著習練了許多次,倒是頗為得體。應敏卻慌了,望著陳氏,陳氏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讓她不要緊張。
既然她拿住了這丫鬟的把柄,那她怎么能翻起風浪來?
應予彬道:“你說吧。”
他不是常在家中之人,因著信任陳氏,所以家中一切都交給她,由她來安排。如今縱然是出了岔子,未到塵埃落定之時,他也不會多動聲色。但這男人行事果決,一旦有錯,他就不會姑息。
那丫鬟點點頭,環視了屋中所有人一圈,將所有人反應盡收于眼底:“云姑娘被應大小姐救進來以后,夫人吩咐了岳家醫給她診治。后來岳家醫開了藥方,指給奴婢看是哪幾種藥,就讓奴婢跟著去煎。”
岳家醫沒有藥童,這歸云山莊中的人并不很多,通常都是他一人包辦了的。聽了這些事,站在一旁的岳千,臉色越發白了起來。他是做了虧心事,如今怕了,就是害怕事情越發的證據確鑿,最終他被陳氏和應敏推出去,做了替死鬼。
做壞事為何那么難?
因為擔心被發現,又怕被出賣,要冒的風險太高,是以有些人罵人,就罵他“你這么笨,做壞人肯定做不長久”。這岳千行醫多年,在陳氏手下,做了許多陰損事,卻從來不曾被陳氏出賣過。
被出賣……聽到這三個字,他就覺得自己虧了。
于是怕了一會兒,岳千就橫了一顆心:就算他死,也一定要將陳氏拖下水!
倘若不是在眾人眼前,岳千怕是早就咬牙切齒,竊笑起來。
名叫如意的丫鬟繼續,慢慢的說著:“奴婢并不知道,那些藥當中有什么。”她這樣一句話,就將自己推得干干凈凈,誰也反駁不了她——到底是個丫鬟,怎么可能懂得金剛石粉是什么玩意兒?
她說完這一句話,就暗地里松了一口氣。她只是為了保命而已,且那陳氏本就是傷天害理之人。應予彬點頭:“你沒有旁的話要講了?”
如意道:“最終,是那云姑娘發現了,奴婢方才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錯事。”
她平靜地說著。陳氏聽見她說完整件事,臉色越來越白,幾乎失去了血色。這丫鬟居然當真敢說這話?而且一副不顧自己家人的樣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應瑯和那云姑娘,真是費了好大的功夫啊。
但她卻沒有鬧出更大的動靜來。
今日這一出過于突然,她甚至根本反應不及。應予彬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袁葉離看著。這應予彬,如今看起來面無表情,還算是耐得住性子,就是不知道,過往是不是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到了這里,她卻聽見他道:“岳家醫,你可否出來交代一下?”
岳千。
這個人一直縮在角落里,似乎什么都不敢講,如今似乎倒是露出了幾分平穩,走出來的時候,雙眼暮黑看不出多少情緒。袁葉離望著他。這個所謂的醫者,一直都表現得很奇怪,始終否認自己下過金剛石,改過藥方。
袁葉離并不覺得,他會是例外。他是唯一給她診斷的人,當初的態度也幾乎是承認了,只差掀開最后一層窗戶紙而已。她沒能夠說服他,所以這件事的結果,就顯得尤為撲朔迷離了。
但是岳千一跪下,卻是伏地的全身禮。應予彬一看,立刻大驚,試圖將人扶起來:“岳家醫這是在做什?快些起來,應某受不了你這大禮!”
但岳千,卻堅持不肯起來。
他道:“我對應家不住,有失醫德,當真是枉為醫者!”
他這樣一說,所有人都是大驚。剛剛一直站著充當背景的聞墨,這時候湊近袁葉離身邊,低聲卻著急的道:“這岳家醫,惜才不是不肯承認自己有錯么?怎么這么快就改了態度了?”
袁葉離看著岳千,微微一笑,帶著些許黯然:“看著吧,權當長長見識,但不要學他。”
聞墨懵懵懂懂地點頭。
那一邊,岳千還在繼續。他起身的時候,是后悔無奈的表情,“岳某做了天大的錯事,不想到了如今,才有機會說出來。我在歸云山莊中多年,眼看著陳夫人害大小姐,卻始終一個字都沒有講!”
他說話的時候,真是唱作俱佳,倘若不行醫,去做個戲子,想必也是有前途的。應予彬大驚,“此話怎講?”
岳千說起話來,斷斷續續。但他卻將這十多年來,陳氏迫害應瑯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那些丫鬟婆子,要么不辨是非,要么早都成了陳氏的人,一直都沒有對應予彬說過一個字。因此如今岳千越是說,應予彬就聽得越是心驚。
他說了許多件事。
比如,在應瑯六歲那年,將她關進柴房,水米不進一日一夜,也不許任何人去診治;還有故意不給應瑯好吃的,讓她身體底子差,怎么也養不好。總之說得陳氏萬般的不好,仿佛若非還有應予彬這個父親時不時回家去,應瑯早就死了。
岳千在山莊中十多年,許多事情都是他親眼所見,說得如同親歷一般。甚至是連陳氏打應瑯時候的傷勢,他都可以形容出來,因為他就是負責治傷的人。
他一邊說著,陳氏與應予彬就越是震驚,一個是震驚于岳千居然記下了這么多事情;一個則是震驚與陳氏居然如此狠毒。但卻并沒有人打斷他。
而應瑯一直很平靜。
她望著岳千,沒有一點的不忿或者旁的什么,反而心如明鏡地知道,他之所以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的理由。岳千一一說著,所有罪名卻都落在陳氏身上;他一一講完,陳氏身上的重量就多了一分。
最后,他終于說到了今日發生的事情。他承認了,“是岳某不對,一時糊涂,真的給外來的客人下了這樣的藥。縱然是陳夫人所言,但岳某也要負一部分責任。”他說著。
盡管嘴上是承認了,實際上,最大的責任卻都落在了陳夫人身上。旁邊的應敏依舊不曾聽懂,只是抓著自己娘親的袖子:“娘,這可怎么辦啊?”
陳氏卻僵著,像是根本沒有聽見她的問話。
她坐在那里,像是完全反應不過來。
等到岳千說完,應予彬就道:“行了,你起來吧。”他說起話,沒有用任何敬稱,也不曾多敷衍什么,只是將岳千趕到了一邊,完全不把心放在他身上,就望向了陳氏。
陳氏這時候,已經一句話都不必反駁了。證據確鑿,人人都將臟水潑到她身上,本來就已經犯了錯,如今這樣一潑,就更是怎樣都說不清楚,洗不干凈了。應予彬道:“你可真行啊,我的好夫人。”
他說起這話時候,聲音都在發顫。
他是確確實實的在信任著她,否則不會將這樣一個歸云山莊交給她。對于真正信任的人,一旦發現她欺騙了你,那么信任就會蕩然無存了。他望著自己的妻子,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處理此事。
陳氏張了張嘴,這是個理智得過了頭的女人,但如今她也不由得慌了:“夫君,是你說了,可以將這一切都交給我。”
她的樣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依舊在反駁:“我初嫁進來的時候,就有這樣一個女兒在,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她本來就不是我的女兒,我不關心她又怎么樣?容她活著,已經算是仁慈了!”
有些人之所以一直錯下去,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有錯。
而陳氏,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聽完這些話后,應予彬的眼神,就更是冷了下去。他道:“從今日起,你和應敏一起住到小佛堂去吧,家中一應大小事情,都又應瑯來管。”
這句話說完,就好似一盆冷水,淋到了陳氏頭上。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夫君,似乎聽不懂他所說的話。直到他轉身而去,應瑯站起身,對她說:“將她們帶走吧,好好反思一下,也是條不錯的路。”
一直聽到這里,陳氏才喊起來:“為什么?為何要這樣對待我?”她喊起來,仿佛一直以來受罪的那個人是她。她身旁的應敏猶自愣愣地坐著,回不過神來。她們不能接受,應予彬輕而易舉一句話,就讓她們在這山莊之中,全然失了威信……
但卻是已經沒有人愿意和她解釋了。
應瑯命人拉住陳氏和應敏,靜靜的道:“夫人,接受現實吧,如今早已不是你在管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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