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漣背后直接發毛。

        這種明顯是反派設定的話就這么毫無遮掩的從陸誠嘴里說出來。林清漣雖然生病燒的有些頭暈腦熱，但是她并不是一個容易在感情中上頭的人。相反她有一些超乎尋的理智和冷靜。

        至少現在這個場景和語氣，陸誠更像是一個反派，而不是一個掉入情網的癡情人。

        林清漣想了想，輕輕調整了一下靠著陸誠的姿勢，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了反對的力度。她嘆了口氣：“陸誠，你這樣我有點不舒服，后背疼。”

        陸誠聞言也怔了一下，支撐著林清漣的胳膊稍稍松了點力度，林清漣察覺到力度的松懈，順勢調整了一下姿勢，以便讓自己能夠在陸誠的懷里躺的更舒服。

        “你……不害怕嗎？”林清漣像是個怡然自得的小動物在自己的懷里拱來拱去，陸誠有些意外地問。

        “有點吧。”林清漣又喝了口水，“但是從結果上來看，你沒做什么傷害我的事情，所以就還好？”

        “主要是我現在也沒力氣，你想讓我喊我都沒力氣。”說罷林清漣病懨懨地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上輩子林清漣就隔三差五的要住院，直接導致她凡是和醫院沾邊的地方都討厭，一到醫院她整個人就暮氣沉沉的，用睡覺來逃避令人窒息的時間是林清漣慣用的技能。

        陸誠看著林清漣就準備閉上眼睛，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你沒有防備心嗎？就這么打算在男人懷里睡覺？”

        林清漣噌的睜開眼睛，瞪著陸誠，質問他：“那不然呢？”

        “我順從要教育我，我反抗你又要恐嚇我？好人壞人你都做是吧？”

        陸誠自打出生以來，就沒有被這么質問過。他的周圍的人只會在背后默默地議論他。他的家人只會譴責他懲戒他，又或者是恐懼他，從來沒有人在面對他的另一面時是這樣的一種態度，正大光明的辯論和……擺爛。

        對，就是擺爛。

        頭疼。

        收藏品過于怡然自得也是一種幸福的煩惱。

        陸誠用手背試了試林清漣額頭的溫度，用一種異常溫柔地聲音哄著她：“抱歉，是我的錯，我只是有些擔心你。”

        等等。

        幸福……嗎？

        陸誠第一次對自己情感感到陌生。

        林清漣無語的瞥了一眼發呆的陸誠，嘟嘟囔囔地又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

        ————

        “所以，你不答應陳景曜的追求，是因為你在和陸誠談戀愛？”王一韻像是發現了什么新大陸一樣聲調越來越高。

        “噗——”林清漣正在喝水，顧不得嗆，作勢就去捂王一韻的嘴，“姑奶奶，你小點聲！”

        林清漣還不忘向四周看同學們有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隨后她壓低聲音警告：“你別瞎說啊，我們是純潔無比的同學關系。”

        王一韻被捂住嘴“嗚嗚”兩聲，用手比劃出一個發誓的姿勢，才讓林清漣松開手。她低聲地說：“純潔得都躺人家懷里去了？”

        林清漣雙眼如刀，指著王一韻：“翠果，給我打爛她的嘴！”

        王一韻雙手一舉：“娘娘饒命，奴婢是冤枉的啊！”

        耍寶結束，林清漣像一朵蔫了吧唧的花，靠著后桌無奈地說：“真沒談戀愛。具體我也很難說，我煩死了。”

        王一韻摸了摸林清漣的頭發，心里感嘆怎么能有人發量發質又好，隨口就安慰道：“支持咱們清漣一舉拿下兩大校草，咱就是說統統收入麾下。”

        說罷她摸頭發的手頓了頓，又更為憐惜的摸了摸林清漣向后仰的小臉蛋：“就是怕你身體吃不消。”

        “嘖！”林清漣打掉王一韻為非作歹的手，回頭瞪了她一眼，“虎狼之詞！”

        隨即兩個人笑倒在一起。

        是的，玩鬧歸玩鬧，林清漣卻是真的有些苦惱。那天在醫務室，憑借著自己生病時屏蔽外界的能力，她裝作一切很合理的糊弄了陸誠。

        沒錯，多虧了她急中生智，渾水摸魚糊弄了陸誠。那一瞬間，她發現陸誠未必比陳景曜更安全。

        那天最后以陸誠把林清漣送回寢室為結尾，然后林清漣就開始有意無意地躲著陸誠了。但是這個人好像接受能力比她還強悍，明明應該是感覺到林清漣躲著他了，卻好像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迅速又恢復到了之前彬彬有禮的好同學模樣，不再有一點越界的行為。

        這讓準備好開始打游擊戰的林清漣摸不著頭腦。她掏出手機，點開微信，看著陸誠那個從開始添加就沒有說過話的對話框，若有所思。

        還有那個生日宴會，林清漣崩潰地用手搓了搓臉。陳景曜說完那番頗有折辱意味的話之后，林清漣幾乎立刻就能確認這個世界已經和她看到的小說世界出現了偏差，至少是她本人并不了解小白花的全部。

        所以回到宿舍之后，林清漣對小白花的居住環境展開了一個地毯式的大搜索，最后終于在衣柜的最底部讓她發現了一本日記。

        小白花你是真行啊，有東西你是真的藏啊。

        這個本子外觀上平平無奇，棕色的皮質磨損得有些發舊，用以告知林清漣這本子確實是歷史悠久。

        晚上的宿舍不斷電，林清漣習慣只開一盞臺燈，暖黃色的燈光下，林清漣大致翻完了小白花這短暫的人生。本子上的內容雜而且散，前半部分大致是一些記錄的賬目和偶爾的心情。

        林清漣正覺得有些失望，覺得她應該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的時候，突然在賬單和數件小事之間，她發現了小白花的秘密。

        【老師勸我去讀市一中，我放棄了，應城高中免除我的學雜費還給我獎金，在哪里學習都是一樣的。】

        【這所學校太豪華了，學生也是，不是很適應，課程也有些跟不上。】

        【在學校后面的花園練習英語的時候，碰到了一個男生，他說我的英語發音很糟糕。我覺得他很不禮貌。】

        【原來他叫陳景曜嗎？好像很出名，家里很有錢的樣子。】

        【我終于又再次見到那個男人了，我生物學上的父親，原來他在給陳景曜他們家當司機。他笑得很和藹，可惜不是對我，我從未見過他對我笑。】

        【錢真是個好東西。追陳景曜的女生真是層出不窮，上天真是偏愛一些人，給了他們姣好的面容和強勢的背景，我們這些人只能被踩在腳下。她們追陳景曜什么？面容嗎？長得好看的人在這學校里比比皆是。性格嗎？我從未見過性格這么差的人？還是錢吧。】

        【今天在教學樓拐角偷聽到陳景曜那幫人的聊天了。他們拿我打賭，賭看像我這樣的窮酸鬼需要多久才能被追上。我是個活人，但是在這群少爺小姐眼里，好像我這樣的人沒有尊嚴。來試試看吧，我會讓你們后悔。】

        【原來我的對手是陳景曜。我要釣著他，抗拒他，但是又無力反抗他，關懷他又時刻置身事外，讓他覺得我應該愛他的時候又選擇退縮。是很過分的，可是他們難道不是更過分嗎？】

        【他們選的居然是偶遇這種老套的手段，真廢物。我在摔倒時狠狠地劃到了腿，皮都破了，還挺慘的，不這么做怎么印象深刻呢？】

        【好在我本身長得也不丑，也算是幸運，對嗎？】

        【選擇玩弄一個人的感情，就要承擔好可能被欺騙的結果，我要利用陳景曜的背景，改變我的命運。我要向上爬，不要再被拋棄，不要再被看不起，我要變得有錢。】

        “呼……”林清漣合上了日記本，半晌無言。林清漣撓了撓頭，有些手足無措，想了想還是鄭重地把本子又放回了柜子深處。

        她穿過來的時候還早，才高一下半學期，小白花即使犧牲了半年多的時間和陳景曜周旋也依舊沒有改變他的傲慢。這兩個人相互試探中可能有一些真情，但是因為各自的目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感情被層層疊疊地掩蓋了。

        一出顯而易見的悲劇。

        這也是為什么陳景曜會那么直白地說出那樣刺耳的話，她怕是冷落陳景曜太久了，把他逼急了。如果是小白花的話，應該早就給對方搭好梯子了。

        可惜，她不是小白花，也無意牽扯到他們的故事里，這件事情該到此為止了。

        想起來這些事情就覺得有點透不過氣，林清漣回身和王一韻打了聲招呼：“我出去透口氣哈。”得到王一韻的回應后，她便從班級后門走了出去。

        應城高中最不缺的就是放松和休息的地方，林清漣順著走廊散步，走到轉彎處，一道身影忽然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竄了出來，林清漣眼前一花，被撞得直接磕到了一邊的窗臺上。

        “啊……同學，不好意思！”撞人的是個男生，聲音聽上去有些熟悉，“你沒事吧。”

        林清漣余光看到那人似乎要伸手過來扶她，下意識地，她側了側身，錯過了那人伸來的手。

        揉了揉后腰，暗道一聲倒霉，林清漣這才看向來人。

        嗯，沒錯，果然是“熟人”呢。

        這可不就是那天被秦長安按在地上暴揍的馮明嗎？

        眼前這人看起來中等身材，頭發也亂糟糟的，戴著一副眼鏡，但是由于他是塌鼻梁，所以他時不時就要扶一下眼鏡框。

        這是一個標準的路人甲，林清漣火速下判斷。

        馮明也像是突然發現了熟人一樣，驚喜道：“是你！同學！如果那天不是你，我就要被秦長安打死了！”

        林清漣：？

        找錯人了吧大哥？

        我那天啥作用也沒起好嗎？

        林清漣慢慢往旁邊挪了兩步，拉起了一個僵硬的微笑，客氣道：“沒有，和我沒什么關系。”

        “同學！我一直在找你，想當面致謝來著，我們加個微信，另約個時間，請你吃飯給你道謝可以嗎？”馮明又熱切地往前跨了一大步。

        不對。

        幾乎是一瞬間，林清漣就感覺到了違和。

        真正救他一命的人，不是她而是陸誠。但是馮明卻說自己一直在找她，他的目的是什么？

        林清漣又瞟了一眼那一處拐角，這附近的人本來就不多，不然她也不會選擇在這里散步，如果周圍有人打鬧或者爭吵，她也絕不是遲鈍到避不開。

        除非是——

        林清漣把目標移回到馮明身上。

        除非是有人故意盯著她，往她身上撞。

        而她對面的馮明，雖然是看起來很緊張導致嗓音微微顫抖，可是有些時候，興奮也是同樣的反應。

        這個人——

        林清漣眼睛微微一瞇，露出了一個親和的微笑，輕輕地說：“好啊，但是請吃飯就不必了。”

        馮明，你會是那個讓秦長安轉學的罪魁禍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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