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餐桌，林清漣的目光從陸誠身上轉移到桌子上。桌子上的飯菜，說實話，林清漣可以說是完全了解到了陸誠的小心機。

        桌子上的準備好的菜每一份菜碼都不是很大，但是從葷到素，從重口到淡口，置辦的很齊全。

        這簡直就是一桌林清漣口味摸底測試題。

        林清漣坐在了陸誠的旁邊，甚至他把林清漣的凳子擺的離他更加的近了。這種社交距離對于兩個實際交鋒沒有多久的人來說有些過于親密了。

        但是林清漣清楚的很，如果可能的話，陸誠更期待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并且被他一口一口喂著吃飯。

        有時候，林清漣也會為自己的機敏而感到懊惱。如果不是自己的退縮迅速地引起了陸誠的注意，她也不至于羊入虎口淪落至此。

        “怎么？”陸誠倒了一杯溫水給她，“沒有食欲嗎？”

        “明明剛剛在車上最后都沒怎么吃蛋糕。”陸誠有些惡劣地打趣。

        “哈！”林清漣嗆聲，”也不看看是因為誰吃不下去。”

        “因為我，都怪我，是我失禮了。”陸誠輕輕地把手搭到了她的頭上，撫摸，“但是為了你的身體和我們一會的學習，多少吃一點好嗎？”

        林清漣反拍了一下他的手：“把你的狗爪子拿開，趕緊吃飯。”

        林清漣現實生活中的條件不算差，但是也不至于到奢侈，所以今天她來到這里見到的這一切與金錢相關的東西，也許讓她震驚，但不至于讓她窘迫。

        只是……她嚼著蝦仁有些微微出神，只是陸誠這種心細如發的人會注意不到她的改變嗎？

        畢竟小白花過得確實很辛苦，心態也確實說不上健康。但是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林清漣完全能理解小白花的心理。想到這里，林清漣的心情又有些沉重了。

        陸誠把清炒蝦仁往林清漣那邊擺了擺，狀似不經意的開口：“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又或者感到壓力，我給與你的都不夠賠償剛剛的那一個吻給你帶來的驚嚇。”

        林清漣瞟了一眼蝦仁，又夾了一筷子。

        “你以前這種癥狀，”林清漣頓了頓，大概是在想措辭，“我直白點說，就是控制欲。”

        “你這種控制欲以前就這么強嗎？”吃得差不多了，林清漣端著杯子喝了口水。

        “大概是這樣吧。”陸誠掃過了飯桌，嗯小姑娘喜歡吃辣的，但是不反感淡口的新鮮的，喜歡吃蝦仁但是討厭吃胡蘿卜。

        “你這個情況會改善嗎？”林清漣頗為擔憂，“畢竟很少有人能夠百分之百掌控他的人生又或者是周邊的事物。”

        “當你有一天發現無論如何你都無法掌控的事情，你不放棄，大概率你會陷入焦慮中。”

        陸誠聞言抬起頭，回應：“確實是這樣。但是我無法擺脫這種控制的欲望，總的來說我是被欲望支配的禽獸。”

        林清漣被他這過激的用詞刺地直皺眉。

        陸誠平靜地解釋：“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家里人發現我有些與眾不同，總之經過一番波折之后，有位‘大師’出現了。”

        談到“大師”陸誠的聲音里帶上了幾分譏諷：“這個大師說我‘欲念太重，貽害無窮’。”

        陸誠停下來拿過林清漣手中的杯子，喝了口水冷靜了一下情緒：“為了防止我因為縱欲過度而家破人亡，我家里做了不少努力呢。”

        不知怎么地，林清漣不是很想繼續聽下去了，再聽下去，聽到什么家族辛秘，可能就真的不好抽身了。

        但是看看這個人的神情吧，譏諷又無助，而且她分外不想在陸誠這種事事運籌帷幄的人臉上看見一種叫做“自厭”的神情。

        這種情緒怎么能出現在他的臉上。

        于是陸誠便自顧自地講下去：“小時候我家附近有只小野貓，我很喜愛它，偷偷喂給它一些食物，它就會非常乖巧的用頭蹭我。”

        “但是家里人認為只要我對什么東西表現出過分的關注，這可能就是我重欲的開端，所以這只貓，沒能陪伴我很久，就被送走了。”

        然后陸誠用一種毫無起伏的聲音說到：“他們把它扔到了其他地方，那只可憐的小貓在找回家的時候被車撞死了。”

        “我猜是這樣。“陸誠突然輕輕地笑了一下，“畢竟我再見到它的時候就是它的墳墓了。”

        林清漣的表情越來越嚴肅，她毫不懷疑，陸誠這個過激的性格就是遺傳而來的。

        “不過從那時候我就知道了，即使我的喜愛停留在正常的階段，我也會給被喜愛的一方帶來災難。”陸誠輕輕地牽過林清漣的手，把她帶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所以……”陸誠把林清漣整個人圈到了懷里，林清漣不得不坐在了他的腿上，“不如就放任我的欲望。”

        “你看——”陸誠抬起手讓林清漣看向窗外的一棵分外茂盛的櫻花樹，“我在看到那座小墳墓的當晚就把小貓刨了出來，現在它就睡在這棵樹下。”

        這真是一個驚悚的事實。

        林清漣消化著這個故事，房間內很安靜，陸誠坐在沙發上擁抱著她，明明應該是個非常溫情的場面，但是林清漣渾身都有些僵硬。

        她問陸誠：“你是把我當那只貓了嗎？”

        “當成你的寵物之類的？”林清漣越想越覺得就是這么回事。

        “事實上，對待你和對待那只貓的感情并不一樣。”陸誠頗為認真的回答了她。

        “但是也沒有到被當成一個獨立完整的人吧。”林清漣犀利地指出來。

        陸誠默認一般地沒有回應這句話：“所以我希望在任何你需要被照顧的地方上都讓你感到舒適和被尊重，今天的吻我為它再次道歉，但是讓你完全的擁有逃離我的權利……”

        “目前我做不到。”

        林清漣簡直像是被宣判了無期徒刑那樣的絕望。

        這是什么“強制愛”劇情，是什么難以被播出的個人興趣愛好，林清漣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陸誠被她皺皺巴巴的表情取悅到了，他親昵地用自己的額頭貼著林清漣的額頭：“對不起林林，可能這會讓你害怕，但是我不會放棄這種想法。真的很抱歉。”

        林清漣心想他可真是太帶勁了，真的是同人文那種一邊溫溫柔柔道歉一邊弄死你的那種人。但是現在他的對象是自己，怎么看都不太妙。

        陸誠貼著林清漣蹭了又蹭，然后又口吐垃圾話：“但其實我覺得林林似乎并不怎么害怕我？”

        林清漣斜睨他：“怎么會呢陸少，我害怕的很。”

        “是嗎？”陸誠托起林清漣的下巴，視線過分地在她的嘴唇處藕斷絲連，“可是你看起來比任何一個知道我真面目的人都平靜。”

        林清漣反手就是一個警告性的捂嘴，被捂住嘴的陸誠眼帶笑意微微歪頭看著她。

        林清漣：媽的這小妖精眼睛會放電。

        “你的真面目不光明，你過分的欲望也讓我恐懼，但是因為你太過于狡詐，總是在我的底線附近跳來跳去，讓我很難對你進行一個正式的指責。”

        “何況，”林清漣往櫻花樹那邊歪了歪頭，“你還朝我賣慘。”

        陸誠被林清漣逗得發笑，他的聲音悶在林清漣的手后，發出嗤嗤的聲響。突然間，林清漣感覺有什么濕潤的東西在掌間滑過，很快下一秒，她就意識到了，這是陸誠的舌頭。

        “你舔我？！”林清漣像是觸電一樣迅速地抽回手。

        陸誠用一種濕漉漉的小狗一樣的眼神望著她：“林林真的太可愛了，從我那天在休息室見到你開始，你就變得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說罷他輕輕地垂下他的頭顱，埋在林清漣的頸窩，深吸了一口氣：“是什么把你送了過來？”

        “我不關心。”

        “但現在你是我的了。”

        林清漣真的愿意用腦子里全部的祖安詞匯量去問候一下這個該死的世界，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希望這樣問候陸誠。

        她用看鬼一樣的眼神去看陸誠：“你這是什么意思？”

        好家伙，就演都不演了是吧。

        陸誠緩緩眨了眨眼睛：“奧，我冒犯到你了嗎？你也知道我們家找大師那一套，是會讓人變得神經兮兮的。比如說對一些‘鳩占鵲巢’和‘附身’之類的民間小故事比較感興趣。”

        林清漣心臟驟停。

        “哈……哈哈”林清漣干笑，“我建議你少看這些神經兮兮的東西。”

        “確實。”陸誠煞有介事地點頭贊同，“畢竟已經在這了，被我抓到了就是我的。”

        行，真就廢話文學，無效溝通。

        林清漣擺爛了。

        對抗這種瘋批唯有擺爛才是出路。

        陸誠輕笑：“那我們準備一下開始補習？”林清漣猛點頭，心說快干點正事兒吧，再聊下去老底都要被扒干凈了。

        ————

        該說不說，陸誠真的是一個好老師。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很聰明，但不一定能夠給別人講清楚，有的人講得清，但方法不一定簡潔。

        陸誠這個人又聰明又會教，林清漣的學習進度如有神助。

        但是現在已經快十點半了，林清漣時不時點開手機看一眼時間，她身體的每一個動作都在表示這個人現在十分的焦慮。

        陸誠寫卷子的筆停下了。

        “怎么了林林？”陸誠低聲詢問。

        “額…快十點半了，我是不是該走了？”林清漣雖然是這么問，但是手上已經開始在收拾卷子了。

        陸誠的神色微微沉了下來，但是聲音確是很輕盈：“啊……我是沒和你說嗎？我讓助理給你準備了幾套換洗的衣服，今晚你就住在這里可以嗎？林林？”

        林清漣真情實感地感受到了頭疼。

        難得語氣也帶上了幾分沖勁：“我怎么能夠保證我是安全的？在你展示了這么多‘驚喜’之后？”

        陸誠不緊不慢地回答：“我來保證你的安全，或許你不能信任我，但是如果我想，你也離不開這里。”

        林清漣長嘆一口氣：“你是真的覺得我無法反抗你是嗎？還是你期盼我會像一個青春小說的女主角一樣喜歡上你的奇怪癖好？”

        “雖然不喜歡……但是也沒有說特別反感？”陸誠和她對峙。

        “這是重點嗎？”林清漣氣笑了，“我是一個人，應當以對待人的方式來對待我，至少要尊重我的意愿。”

        陸誠定定地看著她，然后稍稍有些泄氣，好聲好氣地解釋：“首先，我為我沒有詢問你的是否想要留下這件事情道歉。”

        “我承認我有私心，我不希望看見林林從家里離開，所以我回避了這個問題。”陸誠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非常的誠懇，“但是今天是周五，學校本周沒有補課。這樣算下來正好我們有一個周末的時間來補習，住在我家更方便我們學習對嗎？”

        又是這樣，陸誠這個人總能給出你無法反駁的理由，來掩飾他藏在背后的私心。

        林清漣從座位上站起來，躬身把手搭在陸誠的椅背上，盯著他說：“你聽著，不知道你是不屑于在我面前隱藏還是怎么樣，你的把戲我都清楚，我之所以不反抗是因為我有求于你。”

        緊接著林清漣直起身，她的手溫柔的從陸誠的脖子摸到他的下巴，手指一挑，陸誠的臉被輕輕地抬起，他聽見林清漣柔柔地說：“你幫我解決陳景曜這個麻煩，我當你的貓也好狗也好直到畢業，這樣的交易如何？”

        “再多的我也沒辦法，”林清漣的手突然從陸誠的臉上撤回，這居然令他感覺有些空虛，“因為我畢竟最終還是要當一個人。”

        真是一個單純的小鬼魂，陸誠心想。如果你想的話，錢也好，權力也好，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呢？結果只是要解決一個不起眼的人。

        林林真可愛。

        當然了，陸誠不會提醒她這是一個多么不劃算的交易，他只是輕輕地答道：“好的，就按你說的吧，林林。”

        “那現在我帶你去房間？阿姨已經打掃過了。”陸誠這會又顯得分外貼心了。

        “稍等，我回個消息。”林清漣點開手機。

        陸誠站了起來，他比林清漣高一些，所以很容易就看見了她的手機屏幕，上面寫著：

        【就要聽音樂】：翠果？

        【大興安林】：給我打爛她的嘴！

        【大興安林】：是本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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