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給小公子個驚喜
就在趙郢帶著自己的新兵,在深秋的陽光下,咬緊牙關(guān),刻苦訓練的時候,始皇帝正不急不緩地行走在章臺宮的樓閣亭榭間。
身后跟著如影隨形的黑,以及亦步亦趨,恭恭敬敬的中車府令趙高。
“朕聽說卓氏曾師從鑄劍名劍歐冶子,讓他族中手藝最為精湛者,即刻動身前來咸陽,為皇長孫郢量身定做一副趁手兵器,需要什么材料,以應(yīng)由少府撥付……”
“諾——”
黑對這個命令,一點都不意外,在長公子府上的時候,他就知道,陛下就動了這個心思,F(xiàn)在回來才說,顯然是想給皇長孫一個驚喜。
這等小事,始皇帝說過就算,轉(zhuǎn)頭就問起了其他事。
“關(guān)中各郡,可有異動……”
“串聯(lián)的比往日頻繁了些,有些失了爵位和封地的貴族,開始搞一些小動作,在各地制造騷亂,甚至傳播不利于陛下的謠言——不過,沒有明顯的異動,只有吳中郡那邊,情況好像有些不太正!
黑一邊走,一邊匯報著各地傳回來的情況。
“吳中?”
始皇帝不由眉頭微皺。
“朕記得好像是殷通在那里鎮(zhèn)守吧——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
“沒有,反之,太平靜了,我們的人去了,竟然沒能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我覺得情況不太正!
黑皺著眉頭,說著自己心中的揣測。
“我正準備加派人手,前往吳中探查……”
始皇帝微微點了點頭,就把這件事扔到了一邊。六國余孽,就像陰溝里的蟲子,時不時就想在私底下搞點小動作,但成不了什么大氣候。
“讓各地郡守,做好過冬御寒的準備……”
始皇帝一邊走,一邊隨口做著新年之前的各項安排。
跟在后面的中車府令趙高,亦步亦趨,豎起耳朵,不敢忘記始皇帝的每一個吩咐。這些吩咐,稍后就會通過他的手,散發(fā)到天下各郡。
這讓他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唯恐出了任何一點紕漏。
“最近各家學說的博士似乎都在觀望淳于越那邊的動靜,安靜了很多……”
黑知道始皇帝心中所想,有條不紊地給始皇帝介紹著最近咸陽城內(nèi)民間的動向。
聽到這里,前方的始皇帝好像想起了點什么,停下腳步,蹙著眉頭看向跟在身后捧著一堆奏疏的趙高。
“淳于越他們那些人,最近可有什么異動……”
“回陛下,他們最近已經(jīng)在城西溪水之畔,建好了房舍,而且已經(jīng)傳出了風聲,說是在此地著書講學,要學當年的孔丘,廣收門徒,有教無類——明日,應(yīng)該就有一場淳于越親自主持的一場講座……”
始皇帝聞言,不由眉毛一揚。
想了想,淡淡地吩咐道。
“安排一下,明日朕要微服出宮,去看看他這個儒家當代的話事人,到底能講出點什么新鮮玩意兒……”
“諾——”
中車府令趙高和黑冰臺總管黑,沉聲領(lǐng)命。
“對了,那封信的主人,可曾有了眉目,此等人才,決不能讓他流落民間,若是找到,正好可以作為皇長孫郢的老師——那孩子到了求學的年齡,最近卻一門子的心思全在軍伍之事上,不太妥當……”
大概是淳于越和扶蘇的事,讓始皇帝對替趙郢找老師的事,特別關(guān)注,也特別謹慎。朝中雖然博學之士甚多,但無一人比寫那份信的人更合乎他的心思。
“儒、墨、道、法、名、兵、陰陽、縱橫之學,所系者皆生民,各家之道,皆君王之助益,養(yǎng)民之手段也。”
朕的孫子,就應(yīng)該學習這等帝王之術(shù)!
“啟稟陛下,已經(jīng)有了眉目,寫信的那種布帛,乃是出自少府西織,頗為名貴,一般人家少有購置,微臣已經(jīng)讓人按圖索驥,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寫那封信的人才……”
始皇帝一聽,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等過了年,正好送給皇長孫郢一個小小的驚喜——”
黑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容,附和道。
“我猜小公子聽到這個消息后,一定會愁眉苦臉……”
始皇帝聞言不由大笑。
“那臭小子就是喜歡偷懶,就是該給他找位厲害的老師,好好的管束管束于他……”
趙高聽著這對君臣對話的內(nèi)容,心情卻不由更加沉重了。
陛下對那位皇長孫郢實在太過重視了,恐怕不是十八公子和自己之福。
也不知道那位長公子收到十八公子的書信之后,會做何舉動。應(yīng)該會犯顏直上,對陛下勸諫的吧。
畢竟,十八公子信中,已經(jīng)那么細心體貼地介紹了各地動蕩的情況了。
……
新兵營。
隨著趙郢的一聲解散,不少人當場就癱坐在了地上。
沒想到,這個站軍姿,竟然如此的熬人。比起這個,大家忽然覺得,還是原來的讀書好啊。
頓時不少人又懷念起,拼命背書的時光。
可惜,回不去了。
現(xiàn)在,他們不僅要訓練,還得要加班加點地背書。不過不再背軍功爵律,而是換成了六韜。
不過,晚飯還是極豐盛。
平時在家里,只能逢年過節(jié)才能解解饞的羊肉,肉眼可見,菜湯里都飄著一層厚厚的油腥。
吃得一個個都停不下來。
連站軍姿的痛苦都覺得沒那么難熬了。
唯一讓他們有些頭疼的是,背書的要求更嚴格了,每天晚上背不下要求的內(nèi)容,不準睡覺。
“你們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們可知道,我們現(xiàn)在手中捧著的,可都是兵法,哪怕是在族中的時候,沒有長輩的特許,我們就算是想看都看不到一眼,現(xiàn)在就放在我們這里,讓我們盡情地看……”
身材瘦小的徒,恨其不爭地看著自己周圍有些抱怨的小伙伴。
“要是讓族中長輩,知道我們?nèi)绱瞬恢Ц,恐怕會被打死……?br />“你們什么時候聽說過當兵的能有這么好的待遇,不僅頓頓有肉,還有兵書讀——將軍這哪是要我們當兵?這分明是在給我們造化,我覺得我們要發(fā)達了……”
虎頭虎腦的陳勝,瞪著自己跟前的一群小伙伴,罕見地沒有吹牛皮。
“快背,快背——誰再敢耽誤老子背書,小心老子踹他……”
聽著新兵營里,陳勝和徒的話,驚不由暗自點頭。
怪不得自家小公子讓自己多關(guān)注一下這兩個人,果然有幾分小機靈。
嗯,明日就選他們到斥候營!
……
至于趙郢,訓練完,跟這些新兵一起吃過晚飯,便直接回府了。吃飯,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一點,就他那飯量,要是放開吃,一個伙吃飯的新兵都得餓肚子。
所以,回到府上,二話不說,又干了二十斤羊肉,這才緩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這種異常的狀況,會持續(xù)多久。
吃完晚飯,他回到書房,繼續(xù)打磨自己的《鑄軍魂》,今天跟這些新兵相處一天下來。他的有一些想法,又有了些細微的改變。
他要把這些細微的想法,都詳細的記錄下來,這種東西,務(wù)必接地氣,又簡易,才能有真正的生命力。
他不想想當然。
打磨完《鑄軍魂》,肚子里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又到后花園繼續(xù)打熬身體,錘煉力氣,F(xiàn)在雖然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把這件事當成唯一,但能鍛煉的,還是要堅持。
至于,會不會因此耽誤體能的提升,他也顧不得了。
畢竟,無論是兵法,還是練兵,對自己來講,都至關(guān)重要。單憑自己一個人的勇武,哪怕渾身是鐵,也改變不了什么結(jié)局。
只希望,這個影響,不會太大。
……
上郡。
一處簡單的小院。
蒙恬正一臉憂色地跪坐在長公子扶蘇的面前。
跟以前相比,公子臉上少了幾許鋒芒,多了幾分上郡風沙磨礪的沉穩(wěn),不過目中眼神卻更加堅定。
“公子如今退居上郡,正是韜光養(yǎng)晦的時候,何苦要與十八公子置氣,妄議朝政,觸怒陛下……”
扶蘇提起茶壺,親自給蒙恬倒了一杯茶水。
“將軍多慮了,我不是跟十八弟置氣,而是覺得十八弟之言,頗有幾分道理,我身為人子,豈能因為退居上郡,就閉目塞聽,假裝不知朝中之事?即便是十八弟不來信指責,我也準備今日遞上這份奏疏……”
說到這里,扶蘇臉上神色肅然。
“君子有禮,則外諧而內(nèi)無怨,故物無不懷仁,今陛下富有四海,更應(yīng)長懷仁德,棄苛政暴法,以安撫四!
“四海動蕩,民心不歸服,是我大秦武力有余而德行不足之故,欲收民心,安天下,當廣修德行,施仁政于萬民……”
蒙恬看著侃侃而談的長公子,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深深的憂慮。但他知道,長公子仁心仁德,又意志堅定,在這種大是大非上斷然不可能聽從他的勸誡。
最終,只能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
“既然陛下已經(jīng)決意各地輪換駐防,想來不日之間,就會傳來調(diào)令,為了不牽累于你,這封奏疏,我已經(jīng)委托軍中驛站傳遞,至于你,此次回去,就勞煩幫我?guī)Х饧視伞?br />說到這里,扶蘇不由想起自家那個孝順的好大兒,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羋姬前段時間來了家書,說那孩子又懂事,又上進,已經(jīng)變得頗有擔當,這讓他深感安慰。
蒙恬默默地接過扶蘇的家書,仔細地塞到自己懷中。
“長公子,保重——”
扶蘇頷首而笑,神色平淡自若。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豈能因個人禍福而退縮不前。
大門之外,蒙恬與扶蘇拱手作別。
就在蒙恬即將離開的時候,一個軍中校尉,快步走來。
“啟稟公子,淳于越先生托過往客商,給您捎來一封書信……”
跟扶蘇可以借用軍中驛站不同,淳于越已經(jīng)沒有了朝中職務(wù),想要寫信,就得靠民間傳送的手段。二十多天,能傳到這里,已經(jīng)算是快的了。
蒙恬不由停下腳步。
扶蘇臉上不由露出驚喜的神色,道了一聲謝,接過校尉遞過來的書信,當場迫不及待地打開。
淳于越先生的書信,是一卷攏起來的竹簡,外面封著朱漆。
拿在手里,頗有些沉重。
扶蘇展開一看,眼睛瞬間就是一亮。
因為這封書信,跟以往不同,沒有客套,沒有寒暄,開篇就是一行讓人心神震撼的大字。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始皇帝這是沒在跟前,不然一定會發(fā)現(xiàn),這就是自己讓人不斷追查的那封書信。
“先生的才學越發(fā)精進如斯了……”
這行文字,讓他有振聾發(fā)聵之感,只覺得往日種種,如同迷霧中的一縷陽光,所有迷惘不清的地方,瞬間就豁然開朗了。
扶蘇只覺得這幾句話,就跟說到了他心坎上一樣,忍不住感佩有加?煽粗粗,眼神就有些不對起來。
眉頭蹙起,臉色也越發(fā)深邃莫名。
見扶蘇看完書信之后,整個人怔立當場,失魂落魄,蒙恬不由上前關(guān)心道。
“公子,怎么了,您沒事吧……”
扶蘇茫然地搖了搖頭。
自己奉以為人生導師的淳于越老先生,忽然間來了個大轉(zhuǎn)變,讓扶蘇的人生堅定不移的人生信條,忽然產(chǎn)生了動搖。
可先生錯了嗎?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樣的信條和追求又怎么可能有錯?
那自己錯了嗎?
如果自己錯了,那自己以往的行為又算什么?
還有那封即將發(fā)出的奏疏……
想到這里,他忽然一個激靈。
“來人,快,去驛站,把孤的那份奏疏追回來!”
蒙恬聞言又驚又喜。
他雖然不知道,淳于越在信中給長公子說了些什么,但能讓公子收回那封奏疏,那就是極好的!
這個時候,他絕不想長公子再去貿(mào)然的觸怒始皇帝。
畢竟,家中的老父親,還有身在朝中的弟弟,這幾天紛紛來信,讓自己務(wù)必看好長公子,切不可再讓他做出什么觸怒陛下的事,以免破壞了小公子好不容易做出的大好局面,拖了小公子的后腿……”
長公子拖小公子后腿?
但可惜,不知道為什么,自家老父親和兄弟蒙毅都語焉不詳,不肯細說,很顯然,是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傳到了長公子的耳中,壞了小公子的“局面”。
可小公子能營造出什么局面?
那不就是一個只有十五六歲,性子還有些沉靜靦腆的小孩子嗎?
PS:不適合分開,就二合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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