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迷途知返
橋規用湖中的涼水洗了一把臉,冷靜下來后,朝著村外走去。
他走到了那片粉紅色花林里,仰面看著這些美麗的花朵,它們如同一把把小小的羽毛扇,每一條花絲間的距離十分狹窄,每朵生得細致直致。橋規望著它們,似乎想到了什么。
過了不久,橋規又回到了村口。
果然,那個乞丐還在那里,只不過,他這次沒有睡覺,而好似在等著橋規一般,站在那兒靠著門。
橋規走過去用略微責備的眼神看著乞丐。
乞丐也好像所有的事都明白一樣說道:“別這樣看著我,我本來也是會啞的,我也在這里裝啞,其實,我裝作喝了他們的酒,后來偷偷吐了。誰叫我見多識廣,聽說過桃花源的事情呢?”
橋規在心里想道:其實你只需要提示我一下就行了。
“我就是聽說桃花源的事情后,慕名來探訪的。現在我迷路了,但只要我能回去,我就能把這里的事說出去,還要把他們故意給人下毒的事告訴官府。小哥,只需要你身上的那塊迷榖制成的護身符,我就能離開這里了,怎么樣,旅商和我做交易嗎?”乞丐還是滿臉笑容地說道。
只見橋規面無表情地拿出了那塊護身符,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攤出了手。
乞丐忽然慌張地說道:“鬼商你要我的嗓子?!你讓我出去后怎么和他們說話?”
橋規面無表情地做出了用手寫字的動作示意,乞丐忽然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從身上掏出了一些金銀器具,捧給橋規看,橋規搖頭,當他把身上所有東西都拿給橋規看后,橋規都在搖著頭。
于是,他在糾結很久之后,大有一副“舍大我”的心態說道:“好,只要能讓我回去。我快被困在這里困瘋了。不過說好,在我回去之后才能給你!”
橋規還是一臉嚴肅地點點頭,沒有表情,然后遞給了乞丐他的護身符。
乞丐一把奪過護身符,便興奮地向迷霧中走去。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迷榖果然如傳說中般“佩之不迷”,他過了不久就看到了城鎮,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而另一邊,女人和小洛說了很多閑聊的話以后,小洛忽然不說話了,臉上開始有了擔心的意思。
女人面色有些倦意,但還是一副說笑的神情說道:“希望橋規不要在那里帶走任何東西,包括吃。不過憑他的性格,別人稍微熱情一點,他就會乖乖就范。”
小洛也很困了,但是她還是忍住睡意,說道:“為什么奸商的頭腦不是每時每刻都好呢。”
“他如果還是那樣無論如何都相信陌生人,我也難保他會不會出意外,在那里丟了什么東西,與那里產生了聯系,就會回不來了,他一定要帶著有這里的東西。”女人依然淡然地說道,她也在不知不覺中滅了煙,“不過……”
女人伸出漂亮的手指,輕輕地握住了小洛的手腕,然后她松開了手,小洛忽然間看到了自己手腕上顯現出了明亮的絲線,這是前不久她不小心看到過的。
女人微笑著說道:“多虧了它,他會平安回來的。”
“這根線……不是我弄的……”小洛先是高興著,后來又充滿疑惑地說。
“不是你?”女人聽后回過頭仔細看著小洛,若有所悟地說道,“原來如此,你平時也看不到……不過總有一天,你會看得很清楚的。”
乞丐拿到了用迷榖制成的護身符,帶著它走進了城鎮,他感覺今天的城鎮略有不同,很多商販都聚集在城門口成排,這是前所未有的。
忽然,他看到一位商鋪上的老伯在向他揮手。
乞丐走了過去,問老伯什么事。
“你那手上的迷榖制成的護身符,可否借老夫一看吶?”老伯顫顫巍巍,眼睛全程盯著那個護身符說道。
乞丐想來自己已經脫離了桃花源回到了這里,也沒必要帶著這東西了,于是他放心大膽地遞給了老伯。
老伯滿意地接過了護身符,仔細端詳著它,隨后說道:“那么,老夫就收下了。”
“你這老東西……”乞丐氣得正要卷衣袖打人,忽然發現那個銀白色頭發的旅商此刻正站在他旁邊,橋規狠狠推了一下他,乞丐沒有來得及躲閃而撞到了老伯身上。
恍然間,一切都化為煙霧浩淼,乞丐一起身睜開眼,發現自己并沒有靠在老伯身上,而是一棵很大的桃花樹上。
他正想開口說點什么抱怨的話,結果發現自己的嗓子再也發不出聲音了,他慌張地看著橋規,希望橋規解釋點什么。
橋規把嘴上的煙取下來熄滅,好似怕燒到什么一樣,他從剛剛乞丐撞到的樹枝上取下了那個護身符,隨后他把上面的紅繩給扯斷,把剩下的迷榖木塊給埋在了這棵大樹的旁邊。
在乞丐的一臉疑惑中,橋規慢慢地說道:“你聽說的桃花源,要么就不是這個地方,要么就是他們看錯了。這是迷榖,不是桃花樹。很可惜,你認出了我的護身符是迷榖,卻沒有看出,這里生了一大片迷榖林。”
乞丐驚訝地望著四周,隨后拉住橋規的衣領,滿眼淚水地“啊”了半天,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你嗓子啊,”橋規用死魚眼無奈地看著乞丐說道,“我們不是說好的交易嘛,你覺得你自己回去了,所以交易就生效了啊。”
乞丐大有一種受騙的眼神看著橋規,松開了手,絕望地仰面看著這片迷榖林。
橋規走到那棵大迷榖木旁邊,摸著它說道:“沒有通過和迷榖交易得到的迷榖木塊,在離它們方圓十里外的地方佩戴它們確實可以讓自己不會迷路,但是,在離它們太近的地方,便會有副作用。它們會讓人神經錯亂,更加迷失方向。”
橋規回過頭看著蹲在地上絕望的乞丐,說道:“你是不是以前賣過迷榖木?”
乞丐嘆著氣點點頭。
“怪不得,這片林子本來打算讓我們倆都走不了。”橋規說道,“我剛剛和它們做了交易,把木塊還給了它們,它們也看到了我的誠意,可以走了。”
乞丐還是絕望地蹲在地上,一副“你贏了你走吧”的無奈神情。
橋規走過去無奈地說道:“還蹲在這里干嘛?我又不是把你丟在這里了,跟我走,我帶你回去。”
乞丐立馬站起身,臉上的愁容散了下去,跟著橋規走進了迷霧當中。
天快蒙蒙亮了,女人把身邊的東西都收拾進了行囊,對小洛說道:“他快回來了。我也該走了。”
小洛說道:“姐姐,我叫小洛,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人低著眼,含笑說道:“叫我笙離吧。記得代我向橋規問好,就跟他說,林家大小姐來過,他自然就會記得。”
“哦~好。”小洛似懂非懂地點頭,算是答應了。
在笙離走了以后,她轉過身,坐在火堆旁,輕輕地拉著那根線,再憂慮地望著遠處的山脈。
乞丐小心翼翼地跟在橋規身后,眼神躲閃地盯著四周,生怕又有什么東西忽然跳出來的樣子。而在不知走了多久以后,他在前方的霧霾里,看到了熟悉的城鎮。不過鑒于上次的經驗,他沒有馬上迎上去,而是繼續小心翼翼地跟在橋規身后,靜觀其變。
橋規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走進城鎮后,他不由得感嘆道:“哦~還真是東晉的時候。”
橋規回頭看看乞丐,叼著煙說道:“這里附近有客棧嗎?”
乞丐,倒不是說是以前的商人,還在驚恐當中,看著橋規淡定的神情,只是睜大眼睛點點頭,指了指前方右邊的拐角處。
“謝謝。回去后,絕對不能說出這件事。”橋規好似想到了什么,用一種得意的笑扯著嘴角說道,“什么嘛,你現在確實什么都說不出了。”
“再見。”橋規篤定地朝著客棧的方向走去,笑著打量著手上攤著的不知何時從乞丐身上拿到的金錢。
橋規把所有錢都放到了柜臺上,對老板說道:“不用找了,千萬不要找給我。”
“好嘞,謝謝大爺的賞賜。”老板喜笑開顏地說道,拿走了錢。
橋規再一次上床后,其實也很擔心能不能順利回去,因為旅商的身體各個部位都是通過世代不斷交易換得的,來自不同時空,身體不好容易造成自己所在的時空的混亂。所以出現在其他時空里時,不能帶走那里的任何東西。但是他才想起已經吃過桃花源的東西了。他閉上眼躺在床上,決心賭一把。
橋規一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原來的樹林,他松了一大口氣,循著去找自己的箱子。
遠遠地,他看到了自己的帳篷,他假裝一副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走近后邊走邊說道:“剛剛我去辦了點事,你沒有亂跑吧。”
沒有人回應他,天色泛起了魚肚白,森林里也泛起了薄薄的青霧,氣溫很低,他發現那堆火早已熄滅。而小洛并不在這里。
橋規一邊安慰自己道“應該還在睡覺”去看了一眼帳篷,一邊在撩開帳篷的時候,發現小洛也不在里面。
橋規有些慌張地在四周搜尋著小洛的身影,忽然在不遠處發現了倒在地上的她。
他跑了過去,神色慌張地把小洛的上半身扶起來,輕拍了幾下她的臉,說道:“喂,你干嘛了去了?”
小洛沒有任何反應,臉色蒼白,渾身冰冷。
橋規看著小洛,沉默了許久后,輕輕地說道:“早知道我一直在你身邊看著你就好了……”
“是啊,橋規去了好玩的地方,也不帶我去,真小氣。還害我成這樣了。”小洛閉著眼,虛著眼看到了橋規剛剛所做的一切,憋不住笑了,說道。
橋規的手一下子松開了小洛,“噗通”一下小洛的頭就直接撞到了地上,她大叫著“好痛”,然后揉著腦袋疼著直咬牙,對橋規說道:“多虧了我你才回來的!”
橋規睜著死魚眼說道:“那才不是,是我自己想辦法回來的。”
“你不信嗎,是那個叫笙離的姐姐說的,她剛剛來找過我的。”小洛不服氣地撅著嘴說道。
橋規的表情一下子怔在了那里,煙也差點掉了地上,好像想起了一些往事。
“橋規,你和那個姐姐是什么關系呀?”小洛湊近橋規用一副八卦的神情說道,“我覺得她很漂亮哦。”
“小孩不懂。”橋規斜著眼看著小洛說道,然后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山。
小洛又開始興奮起來,開始不停地說著很多話。橋規假裝一副無奈的神情,嘴上一直“嗯嗯啊啊”地答應,但其實看到小洛這樣正常地活蹦亂跳的他心里也挺高興的,不知道為什么。
在他們的不遠處一棵大樹背后,笙離披上了披風,臉上浮起了一絲恬靜的微笑,耳邊的一縷頭發輕輕垂下,她好像是對自己,也好像是對誰說道:“注意身體,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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