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被他不論尊卑的一通懟，臉上也有些不太好看，他問道：“燁兒，你可有看過如今的朝廷形勢？”

沈承燁皺眉：“什么形勢？”

皇上說：“你的、嫻妃母族的、齊王的、齊王母族的、皇后一黨、其他眾皇子，還有咱們的沈相。”皇上深深地看了沈懷稷一眼道，“在這種形勢之下，不論是你還是稷兒，都無法坐這個位置，否則朝綱不穩(wěn)、大晉不穩(wěn)、百姓難安�！�

“只有小九，朕唯一的皇嫡子，只有他才是最名正言順的第一繼承人。待他繼位后，你們二人、齊王，還有名滿天下的太傅司空問，便是幼帝的四大輔臣，互相制衡，輔佐新帝�！�

沈承燁似懂非懂，總覺得帝王之術(shù)什么的十分復(fù)雜，他突然說了一句：“怪不得您總是想辦法讓兒臣去教小九，原來是早有打算。”

又是讓教他學(xué)說話、學(xué)武，又是去相府被沈懷稷帶著養(yǎng)的，他還以為父皇是自己帶不了，才想把這個麻煩扔給他們。

皇上淡笑著應(yīng)道：“是啊，朕原想著至少能撐到他長大呢，卻不想這么早就……唉，是朕沒用�！�

沈承燁臉色忽明忽暗，最后吐出來一句：“早知道我就再狠一點了，小九的學(xué)習(xí)力度還是太少了，應(yīng)該每天再少睡一個時辰，都用來學(xué)習(xí)！”

沈懷稷：“……”

這是真不把四歲小孩當(dāng)人看，再少睡就不長身體了，新帝也是人。

皇上笑吟吟道：“朕就把小九交給你們了，怎么帶隨意，只要這朝政穩(wěn)固，天下太平，朕就無憾了。”

沈承燁朝沈懷稷看了一眼，見他神色淡然，似乎對皇位一點覬覦都沒有。

沈承燁覺得很惋惜。

從前他不知道沈懷稷是皇子的時候，想著就他跟齊王爭，自己再怎么不行也不可能讓給齊王，否則大晉還不知道被他毀成什么樣。

現(xiàn)在知道了，而父皇卻一點那個意思都沒有，雖然父皇解釋了為什么，可他還是覺得很惋惜。

皇上執(zhí)起他們的手放在一起，語重心長道：“以后這江山，就靠你們了�！�

兩個人心緒都正是復(fù)雜，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跟死對頭的手突然就握在了一起！

握在了一起！

沈承燁快速抽回了自己，崩潰的原地跳腳大吼：“啊啊啊父皇你干什么！！太惡心了！我手都臟了�。。　�

沈懷稷也在一旁用力擦手：“白癡可千萬不要傳染。”

說完還用手帕擦了好幾遍手，最后像扔臟物一樣有多遠甩多遠。

沈承燁抓狂：“你說什么！”

“你又不是沒聽見�！�

“你再說一遍！”

“你耳朵不好使嗎？”

……

皇上也沒想到剛剛還聊的正好的兩人，因為一個握手又重新吵了起來，一副十分嫌棄對方的樣子。

皇上無奈的搖搖頭，朝他倆道：“小九肋骨斷裂，這幾日正是最需要人照看的時候，朕駕崩之事不要傳出去，拖上一段日子再公布。”

“不行！”沈承燁著急道，“人死之后當(dāng)然要盡快入土為安，父皇這段日子的尸首怎么辦！有兒臣在呢，沒人敢對小九怎么樣，父皇莫要再說這些沒邊際的話了！”

皇上笑道：“人死以后一杯黃土而已，計較這些做什么，只要你們都好，朕也都好�！�

沈承燁還是死死道：“兒臣不同意！”

皇上揮揮手道：“那你就再想想吧，朕沒有時間了，稷兒留下，朕有話單獨跟你說�！�

沈承燁氣噎，有什么話還要背著他說？

哼，反正他也不想聽！

待室內(nèi)就剩兩人的時候，沈懷稷也淡聲道：“皇上不必如此憂心，我們可以把事情處理好�！�

皇上笑著道：“左邊柜子里第四道格子中有兩道圣旨，你去取來�！�

“是�！�

沈懷稷找到那兩道圣旨，看起來都還很新，似乎是最近幾個月剛寫的。

皇上笑著說：“打開看看�！�

沈懷稷不疑有他，以為是說傳位給九皇子的遺詔，沒想到上面寫的內(nèi)容卻讓他難以平靜。

一道升職大意：九皇子沈承胤無法擔(dān)任皇上一職，特命丞相沈懷稷為攝政王，代為處理一切事宜。

第二道圣旨大意：恢復(fù)沈懷稷皇子身份，以監(jiān)督之名輔佐沈承胤，如新帝難以勝任，可取而代之。

沈懷稷看向他：“皇上這是何意？”

皇上打算讓他們四大臣輔政，卻留了這樣兩道圣旨給他，像兩把刀一樣懸在他最寵愛的九皇子頭上。

這樣兩份旨意，可以讓他輕松拿到整個江山，甚至是可以隨意處置九皇子。

皇上，如此放心他……

皇上咳了咳道：“朕說過，朕最喜歡的孩子是你，朕也知道你不喜歡朕，可朕還是盡全力在對你好。朕知道你最愛子民，那這子民就交由你來看著，小九如今年紀還小，未來會長成什么樣朕也不知道，所以朕把這個選擇的權(quán)利給你，隨你是想做攝政王亦或者登基，都可以�！�

沈懷稷心緒難平，面上還是冷淡道：“皇上何必如此，縱使沒有這兩道旨意，臣也會盡心輔佐新帝�！�

他分不清皇上究竟是真心的，還是故意拿這樣兩道旨意綁著他，好讓他全身心的輔佐九皇子。

可若是假意，怎會用上這么大的賭注？

皇上淡笑道：“朕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隨你怎么想。是朕的錯，當(dāng)年沒有處好跟你母親的感情，否則也不會落得今日這樣的后果……”

“不過，既然過去的事就不必再說吧，你也退下吧，朕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待會兒……你母親就會來了�！�

沈懷稷猛然抬頭，握著拳頭道：“您又想逼迫我母親？”

母親不想見他，怎會進宮。

皇上笑的有些苦澀：“稷兒，你不懂你母親，這世上只有朕最懂她。她恨朕，恨不得要吃朕的肉，如今朕大限已至，她定然會來親眼看著朕怎么死的。她會自愿來的，會自愿的�！�

他篤定地重復(fù)著那句自愿，聲音里都是痛楚。

二十多年過去了，她最后一次自愿見他，也只能是他要死的時候了。

沈懷稷退出去后，就見妻子正焦急地等他，他過去安撫道：“沒什么事�！�

圣旨的事情，回府再與她說。

季綰綰也很緊張，生怕自家相公在宮里出什么意外，怎么說他也是皇子，若是被其他人算計……他又不能受傷，所以季綰綰就一直盯著著他。

皇后上前問道：“相爺既然出來了，皇上可有交代下一個讓誰進去？”

嫻妃也望了過來，就是，怎么也該輪到她了吧，跟她說說以后怎么當(dāng)太后輔佐新帝云云，不然燁兒登基可有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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