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看著陳玉涵，決定不打斷她。
陳玉涵卻怔怔地不知道從何說起，呆了半晌才道：“先說招娣和來娣吧，她們姐倆在我這里繡花能拿些錢回去，家里對她們的態度也好了很多，每次看到她們臉上的笑容，我心里就很舒坦，大概就是你說的那樣，是有意義的事。”
因為能掙錢，所以家里人的態度有所轉變。
聽著似乎不錯，但寒露卻有些憂心。
那樣的家人，會不會把這姐倆當成搖錢樹，不榨干不罷休呢？
“姐，我覺得以后招娣和來娣的繡活兒可以少給些。”寒露道。
“你是想到了什么嗎？”陳玉涵身子往往朝前傾了傾，這姐倆雖然年紀不大，但繡品卻是不錯的。
“姐，她們掙的銅板自己一個字兒都拿不到，掙得越多越辛苦。”寒露小心提醒著。
陳玉涵也是個聰明人，被寒露這一提醒，頓時也明白過來了。
是啊，那姐倆雖然臉上的笑容多了，但臉色卻不大好看。
“你提醒得是，繡花是個熬眼睛的活兒，這眼睛若是熬壞了，嫁人也難，家里更是靠不上……”陳玉涵低聲道。
“姐，你如果真想幫這姐倆，有個辦法。”寒露說著瞇眼一笑，“你給這姐倆錢的時候，留一點下來，回頭等她們出嫁了，或者急用的時候再給她們。”
陳玉涵怔怔地看著寒露。
“我得琢磨一下。”陳玉涵喃喃道，怕寒露誤會，又解釋，“升米恩，斗米仇，若這姐倆是個懂得感恩的當然好，若不是，不定最后還會怪到我頭上來。”
陳玉涵這樣考慮自是沒錯，幫人的底線是要保住自己。
招娣和來娣家可不是個講道理的，若真的到家里來鬧，以陳玉涵這樣的性格，怕是會被氣壞。
“招娣姐倆的事姐你自己看著辦，只是你這次來真正的到底是為著什么？”寒露趴在桌上看著陳玉涵，心里好奇死了。
“你坐正點兒，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陳玉涵輕拍了一下寒露。
“哦。”寒露只得直起身子，兩只手交疊在一起。
“我來是為了翠兒的事。”陳玉涵說著看了寒露一眼，“你不會猜到了吧？”
“姐，我又不是神仙。”寒露眨巴著眼睛道。
其實之前沒看到翠兒跟著過來，再加上陳玉涵那一臉的惱怒，寒露還真的猜到一些了。
對于陳玉涵來說，現在最在意的，只有趙安、寒露和翠兒。
趙安沒什么事，寒露連無臉鬼的事都解釋清楚了，那只能是翠兒的事了。
可如果實話實說，寒露怕以后沒人愿意和自己聊天了。
好在寒露的演技還在線，因此陳玉涵還真信了她。
“翠兒這丫頭真是不爭氣，居然……居然答應那王家公子了。”陳玉涵說到這兒，攥起秀氣的拳頭捶了一下桌子。
寒露張了張嘴，但想想卻也在意料之中。
翠兒那么小就在王家長大，她渴望親情，但卻未必能適應水月灣的生活。
更何況，許多大門大戶的丫環人生理想不就是成為人上人嗎，多少人給一個老頭子做小妾都愿意，更何況王懷瑾還是個翩翩少年郎。
“那現在怎么說？”寒露問陳玉涵。
如果王家答應娶翠兒，倒也不算太壞。
可陳玉涵卻瞟了寒露一眼，沒好氣地說：“她去給人家做通房。”
寒露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通房？
“她怎么這么糊涂？”寒露以為最少，翠兒也要做個妾吧。
“這死丫頭，她說她的身份坐不到正房少奶奶的位置，但如果現在就讓王懷瑾納妾對他的聲譽不好，所以她先當通房，等王懷瑾娶妻之后再說。”陳玉涵越說越惱，將之前寒露端來的一盞茶一口喝了。
寒露也有些傻了，至于這么急切嗎？
“孫三嬸怎么說？”寒露問陳玉涵。
孫三嬸是早早地就表明了態度，寧愿受窮也不愿意翠兒去做妾的，更別提是通房了。
“孫三嬸到我這里來哭了一通，然后幾天沒出門，估計也是傷了心了。”陳玉涵皺著眉頭道。
寒露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雖然她比陳玉涵更早認識翠兒，但陳玉涵與翠兒有師徒的情誼，感情上倒比自己更深一些。
對于寒露來說，翠兒的事自己該做的都做了，如果她還要選擇那條路，那也只能由著她。
陳玉涵可能就不這樣想，她一想到翠兒以后要面對的困難就會焦燥，所以才會到清流鎮來找寒露。
寒露明白陳玉涵的意思，但從她的角度來講，真的沒什么可說的了。
見寒露不說話，陳玉涵還是忍不住問：“你真的沒辦法嗎？”
寒露抬起頭來看著陳玉涵：“姐，總不能把她捆回來吧？再說了，就算她按我們設想的嫁一個人，那就能保證她過得好嗎？”
這個問題將陳玉涵問住了，別說翠兒是她徒弟，便是她的女兒，她也不能保證。
“如果過不好，她會不會抱怨我們多管閑事？”寒露又道。
“可我還是想見見她，跟她說一說。”陳玉涵看著寒露，“你陪我去一次成嗎？要不我這心里過不云。”
“翠兒去王家的時候，沒跟你說嗎？”寒露微微皺眉。
雖說一個通房沒什么儀式，但也不至于像搶親似的，不讓和家里人說說話的吧。
“可能是怕我怪她，走的時候沒見我。”陳玉涵嘆了口氣道。
寒露覺得現在去見翠兒已經沒什么意義了，木已成舟，若不是遇到什么大事，翠兒不可能跟著陳玉涵走。
但寒露還是答應了陳玉涵，因為如果不走這一遭，以后若是翠兒有什么事，陳玉涵或許會自責不已。
與其到時候后悔，不如現在過去一起把話說清楚。
兩人約好第二天去安陽縣，陳玉涵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看向院門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等到趙安和沈清、沈澈下學回家的時候，他們身邊還跟著一個男人。
“沈良，你怎么過來了？”寒露很是意外。
意外之余，心里也有些不安，沈良過來肯定是沈司授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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