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知道，再怎么追究劉春嬌是如何氣死吳氏也沒用。
血浸到地里，早已經變成了黑褐色，沈家咬死了是雞血，就算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一樣沒用。
“你看不出來沒關系，但這是人血無疑，你們家也不用說是誰受了傷，然后將血流到了這里，因為我們還可以看傷口，每個人倒在不同的位置，都有不同的傷口，還有……血漬。”
寒露的聲音不小，整個沈家院內院外都聽得很清楚。
既然沈家咬死是雞血，那寒露也可以咬死是人血。
屋內正拿著刀挽起袖子正準備往手腕上割的沈老漢頹然坐到了椅子上，他原本打算說那血是自己的，然后將手上的血流進屋里的土里。
但寒露這話一說，完全堵死了他的路。
沈老漢回頭看了一眼躺在靈床上的吳氏：“你啊你啊，人都走了，都不幫一把。”
不過下一秒，他又睜開了眼睛：“哼，想趕我離開水月灣，沒那么容易。”
說著沈老漢便走到了門外，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里正不等沈老漢開口便問道：“沈老弟，你說說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老漢沒搭理里正，卻一步步走到寒露面前：“不管怎么說，也是我們將你養這么大的，你這樣苦苦相逼，可還有一點兒人心？”
一聽這話，懷揚氣惱得不行，直沖到了沈老漢的面前。
“老頭兒，你把我們娘子養大的就可以想污蔑就污蔑，想搶孩子就搶孩子？在你們將我家娘子母子四個趕到那個小破屋子的時候，我們家娘子早就和你們一刀兩斷了，是你們太不是東西了好嗎？”
有懷揚的這句話在，寒露倒不好再多說什么了。
沈老漢也沒有搭理懷揚，而是直視著寒露：“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永遠不要再踏進沈家的門，這話可是你自己以前說過了的。”
寒露本來覺得原主不管怎么說，也真的是在沈家長大的，雖然過得苦不堪言，但也算是長大了。
可聽到沈老漢這么說，寒露便怒了。
“老爺子，我是說過不想再來這里，可我不來就得被你們逼得連孩子都留不下，那也就罷了，畢竟你們也是他親人，但作為親娘，我當然要知道你們是不是真心對他的。”
寒露指著那塊血泥冷言道，“如果沈家不說清楚這件事，我怎么能放心地把孩子交給你們？連老太太都死于非命，我孩子們的安全怎么保證？”
沈老漢見寒露死活都要抓著那灘子血說話，頓時目光越加的陰戾。
“寒露說得沒錯，沈老弟，這事兒你一定要說清楚，否則整個水月灣的村民都沒辦法安心。”里正在一旁附合著寒露的話。
里正開口了，那就不是寒露走人就可以解決的事了。
沈老漢扭頭看向王貴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貴香動了動嘴唇，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她原本想著把事情推給劉春嬌就好。
可是她忽然想起來，如果吳氏不是死于自己小解被摔死，那么沈家就得離開水月灣。
雖然天大地大，可這一大家子人，能去哪里？
吳氏算不得是被劉春嬌害死的，但寒露說道的可是如果不是因為小解死的，她若一定要追究的話，沈家還能不履約？
更何況寒露說的是這院子她不要，是要送給村里，可想而知村里人都是會幫她的。
但現在所有的人都在看著王貴香，王貴香咬了咬牙，搖頭道：“我不知道，是……是三弟妹在服侍婆婆。”
于是沈老漢又看向劉春嬌，劉春嬌卻躲在沈歧的身后，一句話都不說。
“唉！”沈老漢嘆了一口氣，聲音忽然軟了下來，“寒露，我回到家的時候，你婆婆就沒了，原本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但是現在……要不你給我兩天的時間，我好好地審審她們？”
沈老漢這話一說出來，便有人罵他老奸巨猾，這審著審著，估計就沒有音訊了。
這種心理的產生當然也不盡是為了打抱不平，而是如王貴香之前所料，是鑒于寒露之前說的將沈家院子開個學堂的說法，若讓沈老漢給糊弄過去了，這學堂也就泡湯了。
但除了寒露，其他人也沒有立場來表達自己的意見。
就是寒露，也不能顯得太咄咄逼人了。
就在大家以為寒露肯定會答應的時候，她卻道：“老爺子，您這兩天也累著了，未必能審得出來，現在里正和村里的村老們都在，不如一起審，定不會冤枉了誰。”
不等沈老漢回復，寒露又對里正施了一禮：“里正大叔，這事兒恐怕還得拜托您了，老爺子受此打擊，怎能忍心他再勞累，再說了，若真的審出什么來……我怕他受不了。”
這番話說得不但合情合理，還是站在沈老漢的角度來考慮問題的。
于是立即有人附合，但話就沒寒露說得這么好聽了。
“沒錯，里正大叔，您來審吧，沈家老伯傷心過度，這會兒怕是腦子都是糊的。”
“就是，萬一審錯了人，冤枉了人可怎么辦。”
“對啊對啊，回頭審出是寒露的魂魄回來要了人命，那老天爺都不高興的，回頭不是大水就是干旱，遭罪的可是整個水月灣。”
“再說了，也沒有自家審自家的道理啊。”
大家這么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將這事兒給定下來了，沈老漢一點兒反駁的余地都沒有。
可是還沒等里正他們開始，沈成志便一臉煞白地從大房那邊走了出來。
寒露有些意外地看著沈成志，不管怎么說他還是個孩子呢，在現代也就是個初中生，他要干什么嗎？
沈成志走到沈老漢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后竟跪下了。
“成志，你這是要干什么？”沈老漢也覺得不妙，聲音壓低，卻有著很明顯的警告意味。
“爺，奶不是小……小解摔死的！”沈成志低著頭，沉默了一下才抬起頭道，“是跟我娘和三嬸娘說話的時候死的。”
“那你奶是怎么死的？”里正趕緊問道。
這總算是柳暗花明了，但沈成志卻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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