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的話讓桂嬤嬤眼眶發熱，以她的認知，她還是沒辦法徹底認同寒露的話，但卻也無法反駁。
如寒露所言，各人有各人的難處。
“桂嬤嬤，我知道呆在不喜歡的主子身邊不是件開心的事，如果你愿意，你隨時可以回京都王府，我會讓沈司為你說情，你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寒露非常認真地告訴桂嬤嬤。
她承認桂嬤嬤是個好人，但好人并不是能好好相處地唯一條件。
如果桂嬤嬤不認可自己，她痛苦，自己也會覺得不夠自在，這又是何必。
“娘子，奴婢沒有不喜歡您。”桂嬤嬤抬起頭同樣認真地說，“奴婢本是想著為娘子好，現如今明白了娘子的苦衷，求娘子不要趕奴婢走。”
“桂嬤嬤想多了，我從來就沒想過要趕您走，我是希望您下半輩子能夠過得開心。”寒露再一次扶起桂嬤嬤。
這一次桂嬤嬤沒有再堅持，順勢起身，但卻內心卻是五味雜陳。
究竟是為了什么，桂嬤嬤卻又說不上來。
桂嬤嬤當然相信寒露說的話，也相信沈司護得住自己，可說要離開這里，心里卻空空的。
等桂嬤嬤離開后，寒露便懨懨地躺在榻上，絲毫都不想動彈。
廣丹輕手輕腳地拎著茶壺進來，給寒露沖了一杯之后，才問：“娘子，桂嬤嬤過來是做什么呀？”
寒露閉著眼睛，眼皮子都不動，因此也懶得回。
廣丹沒再多問，只在一旁拿起針線簍，開始給寒露做里衣。
寒露原打算交給披香繡坊來做，但廣丹卻道山姜事多，別的繡娘做她又不放心，因此堅持要自己來做。
她做得雖然慢，花兒繡得也沒那些繡娘好，但她細致，將接縫都處理得平平整整的。
這事兒寒露沒什么發言權，因為她不會呀。
待寒露終于睜開眼，坐了起來，廣丹才道：“娘子啊，你這幾日怕是累著了，要不明日歇一天，不去清流鎮了。”
“不行。”寒露搖頭道，“銜蟬園那邊得去看看，聽秦大夫來信說，歡喜和欣悅似是好了，而且我還想去一趟水月灣！”
把趙安直接帶到了南荊府這事兒，寒露只是讓人帶信給了陳翠娥，卻沒收到她只字片語的回信，這事兒總讓她覺得有些不踏實。
“娘子，歡喜和欣悅好了的話，您想讓她們做些什么？”廣丹問道。
她知道寒露從來不會平白養著人，而這兩個人明顯是被家人遺棄的。
“帶在身邊吧，她們不適合去別的地方做事。”寒露輕聲道。
歡喜和欣悅都是有過精神分裂癥的，不定什么時候受到刺激就會復發，如果自己不在身邊，這后果是難以預料的。
“娘子，您……您身邊要這么多人嗎？”廣丹看著寒露。
廣丹有些忐忑，甚至低下頭來檢討，是不是自己哪兒做得還不夠好。
“我身邊有很多人嗎？懷揚有自己的事做，其實一直在我身邊呆著的，只有你一個。”寒露趴在小幾上看著廣丹，“廣丹，真的是辛苦你了。”
其實就算是懷揚在寒露身邊，做事的依舊是廣丹多，好在她也不計較，知道自己很多方面不如懷揚。
“不辛苦的，哪兒辛苦了。”廣丹趕緊回，又道，“在楚南王府的時候，還有很多小丫環幫手，我更是閑著。”
在楚南王府的時候是有小丫環，但那也是忙院子里的事，寒露身邊的事廣丹從不讓她們插手。
更何況，在楚南王府才呆多久。
“廣丹你也別硬撐著了，就讓歡喜和欣悅來幫幫你，也算是給她們一個出路，再說了……”寒露沉默了一下才道，“再說我們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去京都，聽說京都那些夫人和少夫人身邊的丫環都有定數的，我身邊的人如果不夠，誰知道她們會塞過來什么人。”
“娘子，您說得倒是有理，可是我有些擔心。”廣丹怯怯地說。
“擔心什么？”寒露不解地看著廣丹。
“娘子，您看那王儲秀的丫環都是個人精兒，那京都其他夫人小姐身邊的丫環不是更厲害，我怕……怕比不上她們，會誤了娘子的事。”廣丹憂心忡忡地說。
這次在南荊府的經歷給廣丹太大的沖擊了，雖然最后的結果是好的，但她一想便覺得緊張。
“你別想太多了，你家娘子我也就是個農婦出身，別和人比，做好自己的事就成。”寒露拿起茶壺，反倒給廣丹倒了杯茶水。
“多謝娘子！”廣丹雙手接過。
“我給你出個主意吧。”寒露道。
“娘子您說。”廣丹立即放下茶水，正襟危坐。
“你呀，去找找桂嬤嬤，讓她教教你……規矩。”寒露說完見廣丹的臉色有些難看，柔聲道，“若是進了京，你因規矩不妥被罰，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救你了。”
“可是娘子，桂嬤嬤也就看著小姐的時候笑笑，見著我們的時候那張臉像塊木板似的。”廣丹噘嘴道。
“那是因為她在你們身上時時都看到不合規矩的地方，雖然我也不喜歡那些規矩，但既然要去京都，就得學學。”寒露見廣丹的臉上還有懼意，又道，“那你是想看桂嬤嬤那張木板似的臉，還是想被木板打？或者，你不想隨我進京？”
“我這輩子都要跟著娘子的。”廣丹趕緊道，“我一定好好學。”
“好，能努力的我們就努力，能避免的就避免，別做無謂的犧牲。”寒露說著便伸了個懶腰，“不知道周婆子今天做什么好吃的，我都餓了。”
廣丹一聽，便把桂嬤嬤的那張木板臉拋到腦后，趕緊去廚房里催飯。
寒露卻思考起另外一個問題，廣丹說得沒錯，如果真的進京，就憑她們幾個，自己可能真的會吃虧。
只是桂嬤嬤太死板，教規矩倒是不錯，教其他的怕是不行，否則也不會被打發到自己身邊來。
而薛嬤嬤呢，那就是一個懷揚年老的翻版，指望著她教些宅斗是不可能的。
南荊府在整個大明都算落后的，富貴不夠，宅斗的級別也不夠，這里的嬤嬤到了京都怕是也不夠看的。
所以自己尋的這人，最好來自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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