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追究？”沈老夫人剛端起燕窩，聽了這句，又放下了，然后用看白癡的眼神瞟了福嬤嬤一眼。
“這……奴婢是想著，那農婦一向命好，許是這次又給她逃過了呢。”
福嬤嬤跟隨沈老夫人多年，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頓時后背起了一層白毛汗。
沈老夫人極不喜歡寒露，又怎么會希望她這次逃過一劫。
哪怕是隨口說說，她也是會不高興的。
只是說出來的話，如潑出去的水，那也是收不回來的。
“阿福，你啊真是在家里享福享久了。”沈老夫人說著又放下燕窩。
這時，門外傳來小丫環的聲音：“老夫人，梅姨娘來給您請安。”
沈老夫人眉頭皺了皺，初晴一見，便明白她的意思，趕緊道：“老夫人正歇著呢，讓梅姨娘先回吧。”
那丫環剛應一聲：“是！”便又聽到沈老夫人道，“讓她進來。”
初晴不免有些尷尬。
佟洛梅進來后，剛行完禮，便聽到沈老夫人問：“你知道那邊進宮的事了？”
佟洛梅就是為著這事兒來的，雖然她知道自己出不為了什么力，但過來聽聽心里也舒坦些。
因此聽到沈老夫人這樣問，立即回道：“是，洛梅聽到一星半點兒的，也不甚全乎。”
沈老夫人看了初晴一眼。
初晴雖有些遲疑，但還是道：“梅姨娘，您在老夫人面前要自稱賤妾才是。”
稱……稱賤妾？
佟洛梅抬眼看著沈老夫人，卻見她瞧都不瞧自己一眼。
“是，賤妾知道了！”佟洛梅顫聲道。
“梅姨娘，是老夫人心慈，才讓你做了貴妾，否則憑你的行為該稱一聲婢妾的。”初晴見佟洛梅心有不甘，因此又補了一句。
“是，多謝初晴姑娘提點。”佟洛梅的后背又彎了彎。
初晴用余光瞧了沈老夫人一眼，見她唇角微微上揚，初晴便知道自己這回做對了。
沈老夫人只是對外捧著佟洛梅，私底下，可不會給她好臉的。
“明白事理就好。”沈老夫人這會兒才開口說話。
“賤妾有不懂的，還請老夫人提點。”佟洛梅這次深深地伏下了身子。
“起來吧。”沈老夫人這次滿意地點了點頭，待她起身，才道，“你便說說，這次那邊兒能不能好模好樣兒地從宮里出來。”
一說起寒露，佟洛梅便覺得自己又有勁兒了。
“回老夫人話，這回能活著出來，便算是她命大。”佟洛梅輕聲道。
“哦？她的運氣可一向是好的。”沈老夫人說這話的時候，還瞧了一眼福嬤嬤。
福嬤嬤此刻后悔不已，早知道便不多嘴了。
佟洛梅不知究竟，但還是道：“老夫人，她命再好又怎能大過天去。這回可不是一般的什么事，那可是長樂公主的女兒，是圣上和皇后的外孫女兒，是一條命。”
沈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可不是，我活了一輩子，還沒聽說欠了皇家的命，能好好兒的人。”
“老夫人說得是，是老奴想岔了。”福嬤嬤說著便跪下請罪。
“起來吧，別沒事兒就跪，我這兒不興這樣。”沈老夫人的心情越來越好，端起燕窩喝了一下又放下，對初晴道，“這燕窩我瞧著好，給福嬤嬤收拾一下帶過去。”
“老夫人您可別糟蹋了，奴婢哪是喝燕窩的命。”福嬤嬤立即起身行禮道。
“不過是個死物，有什么糟蹋不糟蹋的，給你就收著。”沈老夫人笑道。
佟洛梅在一旁聽著心里酸得不行，自從她搬到了木槿院，沈老夫人連一根紗都沒給過她。
那幫子下人都是見錢打發人的，這些日子，已經敲去了她不少銀子。
一想到這兒，佟洛梅便有些急。
每個月的月例夠用什么，這樣坐吃山空也不行啊。
“老夫人，賤妾有些日子沒給您揉肩了，心里愧疚得很，不如今日就讓賤妾伺候您一回。”
佟洛梅說著便走到了沈老夫人的身后。
初晴見沈老夫人沒說話，因此乖巧地退到了一邊。
寒露不知道頤安堂里的成武王和成武王妃憂心得午飯都沒吃，也不知道青松堂在等著看自己的慘狀。
她只是在想，皇帝究竟要多久才見自己。
進宮后，寒露和沈司直接去了上書房，但在門外等了許久，里面也沒叫進。
里面沒叫，她和沈司只能繼續等。
直到快日上中天了，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總管余公公才走了出來。
“楚郡王妃，圣上請您進去說話。”余公公瞧著還挺客氣。
寒露剛要抬腳，手便被沈司握住了：“我和你一起進。”
余公公聽了這話，一臉地為難地說：“楚郡王，圣上只叫楚郡王妃進呢。”
沒叫沈司進，沈司自然不能往里闖，也不能攔著寒露不讓進，無論他怎樣做，那都是抗旨。
“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圣上也就是找我問問話罷了。”寒露小聲對沈司道。
寒露是真的放心了，如果皇帝想對自己下手，不會讓自己和沈司等這么久，而且余公公臉上的表情也不會如此溫和。
可沈司卻撩開袍子跪了下去，然后朗聲道：“請余公公稟明圣上，臣夫妻一體，共同進退。”
余公公無法，只能轉身又進去傳了一次。
但這次很快就出來，且道：“圣上問，是共進退，還是共生死？”
我去，這就翻臉啦？寒露心里一抽。
沈司卻毫不遲疑地回：“可共進退，亦可共生死！”
余公公便又轉身進去回話，過了許久才出來，笑瞇瞇地說：“圣上請楚郡王，楚郡王妃進去說話。”
寒露終于松了口氣。
只是沒想到，進門后皇帝卻似乎沒瞧見他們似的，只自顧自地在批折子，這一等又是許久。
寒露都覺是自己站成了一根柱子了，皇帝頭都不抬一起，她也猜不到他怎么想的。
這會兒，寒露只覺得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就看皇帝怎么剁了。
算了，想這些除了讓心情更糟，沒什么好處。
因此寒露換了個方式，把前世心理課本上的概念都翻出來默背一遍，又把之前診過的病例在腦子翻出來再診一遍，看有沒有什么錯漏。
“楚郡王妃似乎很閑？”皇帝的聲音突然在書案后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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