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的臉陰沉得都快要滴出水來。
福嬤嬤深深地縮著脖子，恨不得隱形了才好，畢竟是她說寒露運氣好的，這回運氣還真的是不一般地好。
依沈老夫人的脾氣，總得找個人發泄一下的。
剛這么想著，福嬤嬤便察覺到了一股冷冷的寒意。
“你說得還真是沒錯，她運氣是好，是真發！”沈老夫人的聲音慢悠悠地，聽不出來喜怒，但福嬤嬤卻已經滑到地上跪著了。
佟洛梅見福嬤嬤如此，暗自慶幸自己機靈。
但同時，心里又是憤憤不平的。
寒露怎么運氣就好成這樣，嘉柔縣主因她而亡，宮里居然還能放過她。
不但沒要她的命，而且還是毫發無損。
這事兒太玄乎了，難道是因為沈司在皇帝心里的地位真的無人可及？想到這兒，佟洛梅心都在滴血。
早知如此，當初寒露還沒進京的時候，自己就不該如此矜持。
不止佟洛梅，福嬤嬤也想到了這一點，只是她的方向有點兒偏。
“老夫人，這事兒奴婢覺得這事兒有蹊蹺。”福嬤嬤低聲道。
“如何蹊蹺？”沈老夫人看著福嬤嬤。
雖然不滿福嬤嬤的烏鴉嘴，但沈老夫人也覺得寒露的運氣好得令人難以置信。
“老夫人，您忘了有傳言說那農婦是……是仙子下凡？”福嬤嬤往前膝行了幾步道。
“荒謬，你還真信？”沈老夫人重重地擱下茶盅。
佟洛梅一直默不作聲地瞧著，這會兒見沈老夫人發作福嬤嬤，立即道：“福嬤嬤，你怕是老糊涂了，這不過是那農婦自說自話，她沒個好的娘家靠山，便想以此來糊弄人，這你也信？”
說到這兒，佟洛梅又轉頭看著沈老夫人，“老祖宗是什么人，這種說起來叫人發笑的事，您怎么會中計。”
福嬤嬤被佟洛梅這一頓搶白，心里郁悶得緊。
暗道，如果真的是不可能的事，你怎么好好地從一個大家閨秀成了沒前程的三爺房里的小妾。
但福嬤嬤不傻，她知道這話如果真的說出來，打的不是佟洛梅的臉，而是沈老夫人的臉。
“老夫人，奴婢自然也不信她是仙子下凡，若真是怎么投個爹娘不要的胎。”福嬤嬤勉強露出一個笑來。
“福嬤嬤，你剛可不是這么說的。”佟洛梅不屑地瞥了一眼福嬤嬤。
“梅姨娘，您是主子，怎地跟我一個下人計較這一字半句的。”福嬤嬤笑看著佟洛梅。
佟洛梅頓時臉一紅，是啊，自己怎么著也是主子，怎么竟跟一個嬤嬤嘴上往來。
不經意間，佟洛梅又瞥見初晴唇邊隱隱的笑意，心里更是難受。
而這時福嬤嬤已經再次看向沈老夫人：“老夫人，奴婢的意思是，她不是仙子下凡，但卻極有可能是什么臟東西。”
“臟東西？”沈老夫人神色一凜。
“可不，要不她哪兒這么好的運道？”福嬤嬤說著便開始掰著手指數，“明明是個沒人要的野種，居然就給沈家的骨肉給撿著了，還嫁了過來。這且不說，郡王都不記得前邊兒的事了，卻還能把她給找著，且多少千金小姐都不要，只盯著她一人。郡王也就罷了，宮里除了年前跪了那么一場，您瞧瞧后來哪次都是逢兇化吉，連東宮太子妃和太子良娣都對她另眼相待。”
福嬤嬤說的這些都是實話，只是若叫一般人說，這些都是因為沈司，堂堂楚郡王妃又豈是那般好欺負的。
至于沈司，年少多情的人雖不多見，但也不稀奇。
再說就憑寒露那長相，也算不得難以理解。
可青松堂里的人卻都覺得福嬤嬤說得在理，若不是如此，她一個農婦憑什么登堂入室，甚至連宮里都奈何她不得。
這回連佟洛梅也都不唱反調了，反而問沈老夫人：“老祖宗，這事兒該如何是好？”
沈老夫人的臉色極為難看，半晌才道：“這話你們都給我把嘴閉牢，一星半點兒都不能露出去。”
“老……老祖宗，您要放過她？”佟洛梅極其失望。
“那你想怎么著，嚷嚷出去，讓宮里怎么看沈家？”沈老夫人沒好氣地問佟洛梅。
佟洛梅頓時清醒了些。
“是，老祖宗，是洛梅……賤妾短視了，總不能因著她那一個農婦毀了沈家。”佟洛梅小聲道。
“這話在理！”沈老夫人微微仰起脖子，又道，“但只要她不是沈家人，那便與沈家無關。”
佟洛梅眼中放出亮光，只是下一秒，她又低下了頭。
這會兒，就算是寒露下了堂，楚郡王府也與她無關了。
雖然心里清楚，可是佟洛梅還是很想看到寒露倒霉。
只是愿望雖然是好的，但佟洛梅卻不像以前那么自信一定能打垮寒露，畢竟想讓她倒霉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祖宗，您打算怎么做？”佟洛梅熱切地看著沈老夫人，但下一秒便知道自己狂妄了，她現在又有什么資格這樣跟老夫人說話，于是又趕緊道，“老祖宗，賤妾的意思是，您若有需要賤妾的地方，只管吩咐。”
“嗯，還算懂事。”沈老夫人的臉色難得地緩和了些，然后道，“你好歹是我的侄孫女，以后就不要自稱賤妾了。”
佟洛梅聽了這句，喜出望外。
“多謝老祖宗，還是老祖宗疼洛梅。”佟洛梅都恨不得給沈老夫人跪下磕頭了。
失去后，佟洛梅才知道，一個稱呼其實也與尊嚴有關。
“福嬤嬤，你明日讓王道婆過來一趟！”沈老夫人淡淡地說。
“是，奴婢這就去辦。”福嬤嬤知道沈老夫人聽信了自己的推測，也松了口氣。
佟洛梅聽了則是雙眼放光。
這王道婆看著慈眉善目的，見人一臉地笑，嘴甜又善拍馬屁，很得一些老夫人的喜歡與信賴。
王道婆來過幾次成武王府，雖然沒用上，但沈老夫人卻從來沒有得罪她，每次都得好好地打銀子打發走了。
這次，總算是要用上了，佟洛梅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見識一番。
同時，也想知道寒露有多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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