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綠色苔蘚
兩家見面比想象中的和諧許多,至少比王昭想象中的和諧,或許是因為王雪春其人較為溫和,她們知道這件事總歸來說是她們家王昭做的不地道,于是在李家妻父面前顯得有些“低三下四”了。
因為早就確定兩人是要結婚的,此次相見倒不如說是為了商量兩個人的結婚事宜。按道理來說,以李家的家境,至少也要先訂婚,過個一兩年,再讓孩子結婚。
不過此時卻是來不及如此緩慢地準備和過度。
這一頓飯吃得很漫長,中國人的餐桌上總是要擺上一些酒的,不論白的紅的,西方的東方的,反正紅酒和白酒王昭都讓人上了一杯,讓其他人自由選擇。
不過她沒有喝酒,因為她等下還要開車,送王雪春她們回去。
李貞觀也不能喝,他這才剛滿三個月,喝了酒對胎兒不好。
但王仉卻喝了小半杯紅酒,他差不多成年了,這紅酒度數不高,王仉只喝了小半杯,也就兩三口的量。
不過這小孩喝酒上臉,幾乎一下子大半張臉都紅透了,加上皮膚太白,顯得尤為明顯,等到小姨夫發現時,他眼尾一圈都暈染了一片霞色。
王昭忍不住看了好幾眼,她第一次見到如此經不起酒氣的人,不過也怕這小孩喝上了頭出了事,于是把面前的紅酒杯也讓人撤了下去,順便讓服務員上了一碗用姜煮出來的茶水,擺在王仉面前,面上能醒一醒酒氣。
她在做這一套動作的時候被一側的李貞觀看在眼里,拿著筷子的手都忍不住停滯了下來,目光落在王昭那張含笑的臉上。
在李貞觀的記憶中,這個女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從來沒有如此地溫和過,也從沒有沒有這樣的笑容。
他討厭這種不屬于自己的獨一無二出現在別人身上,哪怕那個人是王昭的堂弟。
握著筷子的手慢慢地越來越緊,他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就是這樣所有的歡樂好像瞬間就不見了,空氣中的泡泡被見不到的刺戳了一下,啪地一聲,碎了滿天,看不見的濕氣向四周蔓延。
李貞觀面無表情地咀嚼著一塊魚肉,像是在品著什么,一股惡心味突然就從腸胃下泛了上來。
獨屬于他的梅雨季節好像又來臨了。
潮濕、陰郁。
他的心口上長滿了一簇又一簇的綠色苔蘚。
王仉卻在這時突然側了一下頭,想要對王昭說一句話,對措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睛,一雙黑不見底的眼珠子就那樣看著他,眼底的情緒看不清。
王仉的動作一下子就停頓在了原地,他所有的話都咽了下去,腦海中一片空白,剛才想說什么話也想不起來了。
王昭等了半天,卻發現王仉像是失了神一樣,愣在了原地,不由得失笑:“你想說什么,怎么發起呆來了?”
王仉傻傻地搖了搖頭,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還是忍不住看向李貞觀。
卻發現那個剛才對他露出那副神情的青年不知道說了一句什么,對著自家堂姐甜甜地笑了一下,臉上早已經變了一副模樣。這一笑時眉眼彎彎,嘴角兩側似乎也若隱若現地顯現出一個小酒窩,看著就是一個挺溫和待人的年輕人。
是錯覺吧。王仉不太確定地想。
他喝了一口姜茶,壓下了心中的驚悸,轉瞬就覺得有些困倦起來,也許是酒意上頭,看來他真不適合喝酒。
而李貞觀在王昭轉過頭看他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正常,讓人側頭看過去時只能看見一張白凈的小臉。他安靜地吃著碗中的菜,偶爾目光投向桌面時,王昭也會用公筷為他夾一些菜,顯得格外周到體貼。
但就是這種周到體貼,總是顯得異常疏離。
人的欲望是無窮的。
孩童時,對母親說,媽媽如果我考了八十分你就獎賞我一個switch,后來孩童果真考了八十分,可是他卻愛上了更為昂貴的樂高玩具,于是他又對母親說,媽媽如果我考了九十分,你就給我買一個泰坦尼克號的樂高……
孩童的欲望尚且得不到遮掩,他可以盡情地去說出自己的要求、自己的欲望。可是大人不會,成年人只會壓抑自己的渴求、自己的欲望。
但是,李貞觀卻覺得越來越不滿足。孩子似乎綁定了王昭,可是為什么他卻沒有感覺離對方更近一步,兩個人好像就站在懸崖兩邊,途中了解兩段的繩索擰成了一團,他下不了腳,找不到過去的辦法,可依舊在一步步踩上亂糟糟的一團繩索,低下頭一看,原來下面已經是萬丈深涯。
可是回頭一看,自己離原來的懸崖岸邊已經有些距離,前方吊著一根胡蘿卜,好像近在咫尺,他想,快要到了,于是咬了咬牙,一步步邁過去。
他舍不得那根紅彤彤的蘿卜。
此時,王昭就是那根胡蘿卜。
他舍不得,于是咬著牙也要吃下去。就算腳下深淵,那根蘿卜也得是他的。
于是,他不再去看那位坐在王昭身邊的男生。
他討厭所有奪走女人目光的事物,可是這種事物只增不減,而王仉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罷了,不過是過幾天就要離開的人,李貞觀微微笑了一下。
尚且還可以忍受,不是嗎?
等到結婚就好了。
他想,父親之前給他可一棟獨棟別墅,似乎就挺不錯的,適合作為新房。
王昭其實也在想兩個人結婚以后的事情,按照她的想法,她顯然是不想住在李家那邊的房子里去,一方面是自尊,另一方面是不必要。
王家在黃金大道那邊有一套房子,雖然還在裝修,可是小半年以后就可以入住,而在這期間,她覺得住在現在的小區也挺好的。
只不過王昭猜想,對于李貞觀來說,或者說是所有的新嫁夫來說,都不太喜歡和母父住在一起,特別是和對象的母父住在一起,兩代人的觀念發生碰撞,還有其他一些無法調和的矛盾,于是,王昭尋思著在李貞觀生產之前,兩個人分開住。
李貞觀依舊住在李家,而她依舊住在王家這邊,等生產之后,兩個人再一起搬進黃金大道那邊的房子。
或者李貞觀不習慣住在王家,她們也可以出去租半年的房子,只不過這樣就有些不太方便。
這在領證結婚之后分居兩地,未嘗不是王昭心中真正的打算。
如果她足夠喜歡李貞觀,顯然不會想出這么一個辦法,相愛的戀人總是希望時時刻刻待在一起的。可事實上,王昭對于這個婚姻責任多過于情感,也就是理智壓在感性上頭,分居兩地反而是她想要極力想要達到的一種結果。
于是,此時這一對面和神離即將成為伴侶的男女在餐桌上,心下各有打算。
在下了決定之后,王昭笑了一下,看向身側的李貞觀溫和問道:“要不要喝水?”他杯中的水已經見底了。
青年慢慢搖了搖頭,白凈的臉上是一片溫順:“不用了,我剛才喝了一杯水,一點也不口渴。”
“那就好。”
桌上的菜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此時差不多過去了四五十分鐘,這頓飯吃的還算快的,王雪春和李貞觀的母親喝了不少酒,兩個人還在說著話,章珂面前擺了一杯紅酒,也喝了一大半,此時在靜靜地吃菜,時不時地和一旁陪著的楊帆和楊謹說幾句話。
場面一派柔和,看來兩方母父都已經做了決定,這次回去看來就可以去選日子了,接下來還要定彩禮家妝,有數不盡的事情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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