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草木皆兵
在古神未責怪之前,羨寧心中疑惑不得不開口詢問,“上神耗費神力建造冥玄滄,經數年將此地神器送出世,可上神知不知道,進入冥玄滄都是用活人獻祭來的?”
羨寧的目光劃向重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嘲諷。
“上神用諸多法子試練品行,可這從一開始就錯了!”
“一開始,他們就已經不堪再得任何機緣,踏著尸骨血海,又如何能造福六界?”
古神垂眸,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得他長嘆一聲,“那是世人誤了,倘若來者知齊心協力,一人一滴血,便可順利進取冥玄滄……”古神微微沉默后又道:“也是吾之錯,吾神力消散,根本顧及不到冥玄滄之外的一切!
“吾已用神力將所有神器仙器靈器修復,得到寶物者,品行皆端方無貪念無私心!
“上神……您當真……”
羨寧不敢深想,可她不明白,古神為何寧愿遣散神力,也不愿留存于世。
古神微微點頭,銀發在身后緩緩拂動,“既然荒古肯認定你,那吾也愿信你一場,吾有一事,想求二位。吾隕落后,冥玄滄會就此坍塌,此處是神魔大戰的主戰場,不僅有神器,亦有……魔器。”
“吾將他們封存,倘若出世,荒古會提示你,希望屆時,爾等可以阻止魔族得到這毀天徹天的魔物!
重玹瞇著眼,“興許魔族已經來了,荊棘叢有魔物作亂,崖底亦有。”
古神蒼白的臉上一直沒有什么神情,直至這時才顯露出無力,“吾不想這般自私,可吾已經盡力了!
“走吧。”
古神一拂寬袖,一簇白光將兩人帶出冥玄滄。俶然,神力消散,兩人直直的摔落在地,伴隨著一陣巨大的坍塌聲,冥玄滄化為累累廢石,激起亂塵飛揚。
兩人掩袖遮口鼻,羨寧指腹摩挲著有些發燙的荒古,神色有些哀痛,“上神他……就這么隕落了?”
重玹拍拍身上的灰塵,緩緩起身,面具落在他身側,他順手拾起,“那又如何?據說,當年蚩邪攻入神界,就是這位古神大人輕信他替他開虛空門,否則,不會有那么多上神隕落!
“這么多年,他是贖罪,如今死了倒是算解脫了!
說完重玹吹了吹面具上的塵土,將那面具帶上。
羨寧發紅的眼眸盯著少年,看著少年一副老成做派,不禁發問,“你怎么會知道這么多!
重玹回看羨寧,嘴角弧度勾的無辜,“聽說的。”
羨寧從地上爬起,拍拍塵土打算去找殿下,兩人行了許久,廢墟旁根本沒有任何人影,靜謐的像無人之境。
“師弟~”
遠處一陣驚喜的叫喊聲將兩人的注意力吸引,只見遠處身著墨色校服的人成群結伴而來,最前方是一個胖胖的男子。
那胖男子沖兩人招著手,驚喜的向這邊跑。
重玹蹙了蹙眉,正憂心自己身份究竟會不會暴露,就聽得羨寧在旁說道:“師弟,既然你的師兄都來了,那我就先去找我的師兄了!
言罷便要離開,重玹急忙回頭抓緊羨寧的手腕,神色緊張,“師姐分明說過,在我傷好前不會離開的。”
她此時怎么能走!他還沒有得到她的神元呢,天啟不在,此時是最好的時機。
“師弟!”
就在兩人兩句話中,那群人便涌至身前,重玹冷冷的瞧著他,四目相對,胖師兄并沒有說什么,反而上下打量一番重玹,憂心的問道:“師弟怎么傷成這副樣子了,幸好你無事,不然,我可怎么向師尊交代啊!
重玹沒吭聲,那胖師兄低頭又看到重玹攥著羨寧的手,急忙上前拉開二人,“師弟做什么拽著這個同門啊!
重玹順從的被胖師兄拉開,裝作一副乖巧師弟模樣,緩緩開口,“師姐說過,要替我療傷的!
“可我要去尋我的師兄!
重玹心里清楚,堂堂天界太子殿下,如何會被碎石所傷,他屆時取了羨寧的神元,自然會助他們出困局,可好巧不巧的,來了一個自稱師兄的人。
“師弟莫要這般糾纏!
羨寧心里暗暗想這師兄還算明事理,可他下一句話便要叫羨寧噴出一口血來。
“師弟若是喜歡,大可以擇日帶聘禮上門迎娶,此時還是養好傷為主,否則他日如何與這位師妹靈修?”
重玹也沒想到師兄能說出這種話來,震驚的看著師兄,只見師兄拱手作禮,“在下嘹古道程革,叨擾師妹,師妹若要尋人,可以去東南角那處找一找,我師弟重傷,我要早早帶他回嘹古道。”而后偏頭對著身后的數名弟子道:“跟著師妹一起去救人!
羨寧甚為感謝,拱手道:“多謝師兄!
程革笑嘻嘻的擺擺手,“莫要道謝,你是我師弟喜歡的人,那就是我的親弟媳。”
果然是門派傳統。
羨寧腹議著。
開開玩笑罷了,程革便帶著重玹離開。
而羨寧循著程革指引的方向,果然尋到了受困的殿下以及一眾弟子。
程革御劍南行,一路上目不轉睛的盯著重玹,重玹被他盯的不自在,方才實在是不想當著眾人的面無辜造殺孽,他愿意跟著程革走一是因為他沒疑心他,二是他想了解了解嘹古道的地形。
嘹古道身處南海旁,倘若哪日天界要來攻,嘹古道首當其沖是沖在最前的,多了解了解敵情也沒什么不好。
重玹瞥程革一眼,抿唇道:“師兄這般看著我做什么?”
程革笑的憨厚,全然沒了方才命令師弟時的那般威嚴,“慶幸師弟你無事啊,師兄我開心!
重玹勾唇一笑,沒答話。程革倒是在他耳邊片刻不停的跟他說他離開后他的擔心以及師父的焦慮。
重玹抿唇不語,他沒想到這個凡人話竟然這么多,在他耳邊喋喋不休,比阿殊還要聒噪幾分,偏他不能喝止還得陪笑。
程革御劍速度很快,不多時兩人就到了嘹古道,程革引著他入內悉心照顧。
他的確重傷難愈,他在程革為他處理傷口后想用魔氣恢復,可哪想到這傷根本無法愈合。
服了藥他腦袋昏昏沉沉的,程革去向他所說的師傅復命了,他瞇眼小憩,可聽得外面嘈雜的腳步聲后俶然驚醒。
他撐臂起身,這一驚扯到了傷口,鮮血洇濕紗布,鮮紅的痕跡緩緩擴大,他警惕的聽著外面的動靜,聲響漸弱他才放心下來。
他松了口氣,額間盡是冷汗。其實不怪他草木皆兵,魔域強者為尊,他也是手刃了前魔尊才登上此位。上到魔君,下到魔兵無不例外都想取他性命取而代之,他日日活的小心翼翼,有人暗殺有人投毒,皆意圖屠殺而取代,這么多年,警惕已經成了本能。
程革無事總會來看他,替他處理傷口送熱菜熱飯,師兄師姐也每每送來一些靈丹妙藥,蜜餞糕點什么的,他們會跟他打趣聊天,會教他離去這幾日新學的劍法……
這般讓人照顧讓人疼愛的滋味讓重玹心里暖洋洋的,他甚至有些依賴有些不舍離去。
一直沒能得到溫暖的人,忽然得到了片刻的柔情,他便不想再松手了。
羨寧在程革的指引下尋到一眾弟子,廢墟被破開之時,天啟正以一己之力護著眾人,身上被砸的狼狽不堪,渾身臟兮兮的似乎還透出絲絲血跡,發絲微亂,眸子卻是極為堅定。
他殿在最底拖著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出廢墟,最后才一躍而出。
羨寧憂心的湊在他身邊,他沖羨寧抿唇一笑,示意她無礙。
羨寧將平安符交還給那女弟子,并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丹藥遞給她,告訴她能救其母的命,那女弟子梨花帶雨連連道謝,直到羨寧催促她母親性命堪憂時她才與門派幸存者一齊離開。
兩人并肩而行,羨寧向天啟講述遇見古神之事以及古神的所托,天啟蹙著眉頭,“此地有魔器?何人還知?”
他嗓音有些微啞,顯然是被灰塵嗆到。
“方才那墜崖的少年!
天啟止步,震驚的問道:“他沒死?”
羨寧點點頭,“他渾身重傷,心脈被貫穿的血洞可怖,渾身沒有一處肌膚是好的。”說起重玹的模樣,羨寧眉間露出不忍,“對了,郝義師兄……被他殺了。”
羨寧低頭絞著衣裙,不敢看天啟的神情。她身為天界太子殿下的仙侍沒有大愛之心,沒有救人,反而告訴行兇的劊子手無可厚非。
可她不覺得錯。
是郝義先不仁的,怎么能怪他不義,他被人獻祭,無人相救,有的只是對冥玄滄寶物的貪婪,他忍著極端的傷痛爬出生天,又為何不能報仇,又有誰能說他是錯的。
兩世交雜,羨寧明白刀架頸側還不還擊那不是善,是懦弱。
羨寧等了許久,眼眶都紅了也沒聽到天啟的責備,天啟極盡溫柔的說:“回天界吧,早知道就不該帶你來冥玄滄。”
羨寧眼里噙著淚,晶瑩的淚無聲的砸向大地,她不知道她究竟在難過什么,難過期盼的人間是這番模樣,難過良善之人落入萬劫不復境地,難過貪婪高于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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