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紅燭淚
一進石壁內,石門轟然合上,嚇得阿殊一個激靈,差點叫出聲來。
阿殊急忙平復心情,摸黑沿著路向前走著。
石壁內有一條狹長的通道,穿過通道后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空間。
月窗散落銀輝,映的明亮。
阿殊在通道口望去,只見那空間內僅有一張玉床,一張木桌。這里面似乎異常寒冷,寒氣逼近,阿殊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玉床上端方躺著一個男子,他一襲白衣勝雪,雙眼緊閉,面上毫無血色,異常蒼白,甚至慘白的如同他身上的白衣一般。
元衡坐在床邊,查探了一番后從旁邊爐上拿來湯藥端來喂著男子喝。
元衡輕輕吹一吹,然后緩緩送入男子嘴中。
“好啊元衡,你竟背著我們偷偷養了個小白臉啊,我倒要看看是誰。”
阿殊怒氣沖沖的從通道口走了過來,渾然一副捉奸姿態,卻在目光觸及時發覺此人十分眼熟。
“天……天啟?”
元衡瞥了他一眼,繼續喂湯藥。
“難怪你忘憂殿比我離魂殿寬大了那么多,原來竟還有間密室。”阿殊探鼻嗅了嗅掩鼻皺臉道:“你是怕他死不了嗎。”
這湯藥的苦澀味瞬間充盈了整個暗室,嗆的阿殊小臉皺成一團。
“你想嘗嘗?”
“不不不,我這輩子,都不想喝你的湯藥。”阿殊急忙擺擺手拒絕道:“不過,不是都說天界太子墜入懸崖生死不明嗎,怎么在這?”
“阿玹要我救他。”
“這阿玹也真是奇怪,殺了人又救活。”阿殊疑惑的想著,突然想到什么,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殺人誅心,救活再殺,總好過他落入山崖生死不明吧。”
他期待的搓搓手道:“不知道阿玹會不會讓我過個手癮呢……”
元衡默默翻了個白眼,“別在旁邊絮叨了,天才將黑就開始做白日夢了。”
阿殊白了元衡一眼,“我樂意。”
阿殊看著天啟一動不動的,便過來擠開元衡,順勢從他手中奪下湯匙藥碗,“我來喂我來喂。”
阿殊用勺子舀了一大口,掰開天啟的嘴灌了進去,既不管咽了沒有,也不管燙不燙。繼而笑道:“讓你再追殺我,沒想到會有一天落到我手里吧。”
阿殊向來喜好各界游玩,九天之上的天界,云端之上眾人向往不失為一個好地方,于是阿殊便悄悄溜去天界,尚未慶幸未被天將發覺,轉頭便看到一個錦袍之人。
他心道不妙腳底抹油溜走,第二日又不信邪的行至天機門,又讓抓個正著。
阿殊不信邪,次次來,次次落荒而逃,他逃,他追,硬生生讓阿殊逃命的本事也增強不少。
“你會不會喂啊。”
元衡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灑的都比喂的湯藥多,撒了些對病情雖然沒有影響,但是元衡心疼他那藥草啊。
元衡喜好藥草,天天把他種的那些藥草跟寶貝似的,并不打算作為藥草服用。可獨獨自己碰見了重玹,自從遇到重玹他那滿園的藥草地都快禿的露出地皮了。
“喝下去就好了嘛。”
“他是有意識的,只是傷重無法動彈。”
“啪”的一聲,勺子一下掉到了湯碗里,發出了清脆的瓷器碰撞聲。
阿殊急忙起來將湯碗塞給元衡,壓低聲音說道:“不是我啊,我可沒來過。”
說完躡手躡腳的逃離了現場。
元衡搖頭笑笑,嚇唬他果然比旁的更省事些。
重玹行至嘉禧居時,羨寧正乖巧的坐在床邊,昏暗的殿內,紅燭氤氳在蠟燭上跳躍著。
重玹一攏寶藍婚服,玄紋云袖,腰間系著墨色絲帶并佩以玲瓏剔透的白玉,隨著他的步伐宮珠和白玉相撞,發出清脆聲響。他的墨發以鑲碧鎏冠束起,顯得整個人豐神俊朗。
他指尖一勾,魔氣卷著羨寧頭上錦蓋飛起,頭上步搖發出鈴鈴響聲,羨寧也緩緩抬眸望著他。
“魔尊大人。”
羨寧眉目勝畫,燦如春華,她與平日無甚區別,可就是無端的添了一抹楚楚動人之態。
若非次次上當,重玹真當她如所見一般乖巧可人。
“魔尊大人,新婚喜樂。”
重玹勾了勾嘴角,“那本尊也該祝你,新婚安樂。”
羨寧展顏一笑,“魔尊為何要我?若是算計斷不該搭上婚事才是。”
她緩緩起身,頭上步搖和腰上的流蘇泠泠作響,她湊近重玹,眼彎如月,“莫非魔尊大人是傾心于我?”
重玹神色未變,嘴角帶著笑意。
朝暉之時,他大步撤出天界朝會殿,卻被天帝一聲喚住。
“應羲,且慢!”
重玹連頭也未回,“天帝喚錯了,本尊叫重玹。”
“好,且不論你是何人,吾也算你長輩,既然魔尊這般喜歡那小妖,吾也割愛。”
重玹好笑的回過頭,長眉微挑,“陛下不割愛又如何?”
天帝不答他口中的譏諷,繼續道:“可吾等仙界人卻不能不清不楚的入你魔域。”
“你想如何?”
“本帝賜婚于你二人,你意下如何?”
重玹知天帝有心辱他,若應了這樁便是承認魔域歸服天界,是他臣服。
“好啊。”
重玹笑道:“天帝既然這般說了,擇日不若撞日,婚期便定在今朝。既是大喜之事,那便從天界開始,一步一喜燈,紅幔,紗綢,不可少。”
既然他想昭示六界能主宰魔域婚事,那么他便攜著天界為魔域大婚作賀,誰也莫要占了好處罷。
重玹抬眸在羨寧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是啊,自是一見傾心,心生愛慕,魂牽夢縈,肝腸寸斷……”
他語氣作緩,似是真情實意又似戲謔。
羨寧低頭輕笑,“魔尊早這般說了,你我二人也不至于算計幾遭,不是嗎。”
他薄唇輕啟,語氣輕飄,“是嗎?”
“本尊向天帝要了你,迫于威壓或者說是你本來對于天界來說就是隨時可以棄之的棋子,他只得將你嫁給我。”
“人間有一詞,戰敗國或是弱國會嫁公主,喚作和親,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羨寧眸子堅定,絲毫沒有被他的話語激到,“若非你使詐,不定誰是戰敗。”
彼時天界已派出援軍,若非他暗傷殿下,何至將士方寸大亂。
“呵。”
重玹極為不屑,“下戰帖的是天界,派援軍的還是天界,什么話都叫你們說了,還真是沽名釣譽之輩啊。”
“本尊也不同你兜圈子,你日后自然有大用,你最好安分守己一些,否則本尊不能保證會留你一個全尸。”
“那我還真是要多謝魔尊大人了……”
燭火跳躍,寒光一現。
重玹眸子驟縮,側身一避,短匕從他胸前一寸滑過,還未退得一步,臂彎便被羨寧凝出的墨藍利刃劃傷。
案上燭淚淌落,猶如血滴。
羨寧看著血色在他衣袍洇開,笑的無辜,“既是大婚,我還是更喜歡大紅婚服,魔尊您呢?”
重玹淡然的看了一眼傷口,血色洇鼻尖輕嗤一聲,“既你喜歡,不若你我二人換襲衣袍。”
他探手一揮便將羨寧手中的利刃擊碎。
臂彎溫熱的血已落至掌心,他湊近羨寧,狎昵的將掌心的血抹在她的臉上。
羨寧靈力尚未恢復,只得死死的盯著他。
“夫人唇色不夠迤邐啊……”
在他笑著用指腹將污血涂在她唇上時,羨寧發狠的咬住了他的手。
齒間觸及他的手骨,可他面上仍是波瀾無變,他另一手勾著羨寧的腰,令她進退不得。
“新婚燕爾,夫人還是不要這般動怒的好,錯過了良辰吉時可就不吉利了。”
他手間用力,將羨寧抱了起來,羨寧一驚,口中松了他的手。他雙手抱著羨寧大步行至床邊。
羨寧還未掙扎便被重玹扔至床上,后背生疼,可下一瞬他便壓了過來,那張極熟悉的面孔近在咫尺。
“魔尊重玹!”羨寧咬牙切齒的說到。
“我在!”
他語氣輕柔卻盡是玩味,溫熱的氣息夾雜著男性特有的味道傾襲羨寧的臉龐和鼻腔。
羨寧知道他可能要來真的,拼力凝出一柄利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從來不輕視自己的性命,也從來不喜用自己的性命要挾,可她知道,他如今不敢讓她死。
重活一世,魔頭還未死,她怎能死。
“魔尊大人若是執意如此,怕是僅能得到一具尸首……”
她湊近重玹耳邊,似耳尖呢喃。
“不若這樣,你殺了我吧。”
羨寧將利刃遞給他,眸光微漾。
重玹半斂著眸子,“你當本尊不敢嗎?”
“魔尊當然敢!”
羨寧眼眶微紅,他怎么會不敢,前世他不就是毫不留情的震碎了她的內丹,渡入魔氣,令她再不能回頭。
看著羨寧微紅的眼眶,重玹心頭一緊,不知何故竟然有一絲動容,他翻身站定,“殺了你,讓你去見他?”
“你當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嗎?留著你的命比殺了你更讓你難捱吧?”
他歪頭看著羨寧,自己污血惹滿了她如雪的臉龐,“你一心修道,淪落魔域,自此仙道弱水之隔,只能與你日日唾棄的魔為伍。”
“況且,做什么那般想回天界啊,妖魔,就該呆在妖魔道不是嗎。”
這句話生生刺痛了羨寧。
看著她凝眉未言,重玹勾唇笑著,“本尊不會讓你死的,我要你活著,和他天人永隔,你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說到最后,他語氣輕飄,似乎還帶著遺憾。
羨寧眼中泛著淚光,可硬是忍著不讓淚珠滾落,她撐起身子,“我不死,死的就是您了。”
“崖下沒有殿下的尸首,我相信他還活著,你也最好祈禱殿下無事,否則你這條爛命,賠不起!”
“好啊,”重玹低頭一看,汩汩鮮血已將臂彎染紅,“這傷殺不死我,你另尋他法吧。”
言罷,大步跨了出去,獨留羨寧一人。她斂著頭,看不清她的神色,只瞧見幾滴晶瑩砸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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