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快下雨了，就算是夜里天氣悶熱得煩人。

        “找不到人？”

        我剛下電車就接到了工作電話。

        找個地方睡兩三個小時起來工作，是我最近的“日常生活”。日常生活，指的就是人類的每日的活動。而人生就是無數個日常堆積而成的。

        普通人的生活大概就是正常位常見的那種，也就是普通的上班上學，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中尋找樂趣又或者意義。

        而我，則是“反論”。

        我的日常可以說不管出現在正常位的任何一個地方的時候都是災難。

        就比如現在我正在處理首領交付于我的，近期從歐洲開發的新走私線路的對接工作，我工作地點的港口黑手黨因為某個組織的緣故，武器庫需要重新補充換新。

        還有那群組織里的幽靈清掃活動。

        “你去河里或者有房梁的地方找一下啊？說不定就能找到從哪里長出來的太宰。那家伙和蘑菇是同類。”我嘟囔起來。

        還沒打完電話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屏幕來電顯示寫著槍手這兩個字。是我另外去調查太宰蹤跡的部下。

        我剛轉接電話，那頭就傳來我想洗耳朵的聲音。“喂喂？喂——，有信號嗎？嗯嗯，應該信號很好吧，畢竟那邊也沒什么可以稱得上遮擋物高度的東西。”

        是太宰，我的現役搭檔，不過一直以來也是他。

        趕緊退休吧那個摸魚繃帶混球！“你是白癡嗎？”我無語吐槽。

        “咦，信號突然也太好了吧，居然被你聽見了。”

        嘖，幼稚的挑釁。“你跑到槍|手那里去干什么，還在任務中途吧？”

        “那是因為……”

        電話那頭太宰的聲音變得不是很穩定，有電流聲。有信號干擾嗎？

        “我手機沒交通訊費嘛！”聲音有突然穩定起來，太宰那理直氣壯，一點心虛都沒有的聲音還在繼續。“槍|手君真是可憐啊，手機里居然一個游戲都沒有。這簡直就是廢柴。”

        廢柴的是你吧？“給我尊重別人的手機習慣，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樣游手好閑。”

        “說起來中也，你有看輕小說的習慣嗎？”

        “哈？你這個話題飛躍的有點太快了吧？”話沒說完，我的背后傳來了咔嚓的清脆響聲。

        “就是那種主人公被卡車撞去異世界的小說！話說中也你那里有什么聲音嗎？”

        “你當成蚊子就可以了。”

        “現代都市的蚊子都會上膛了？你還真幽默啊中也。”

        “是啊是啊，這就是現代都市的文化，你這個連蚊子都不如的家伙。”我拿著手機應付地吐槽：“另外卡車這種東西，踢開不就好了。”

        我理所當然，沒有絲毫猶豫地這么說道。

        畢竟，現實里我也直接踢過了。

        那會司機的腦袋就會和炸開的汽水瓶一樣，給我上演現場版血腥嘉年華。

        說老實話是怪惡心的。

        “中也。”

        “啊？”

        “你真是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你是浪漫零細胞生命體嗎？算了，中也的話面包車就夠了吧。”

        “你擅作主張給人取什么外號——”

        啪。

        嘟嘟。

        “嘖。”

        “哦對了。”我瞪一眼手機屏幕，隨即轉頭對著那個在我背后用槍瞄準了我的mimic士兵發出忠告。

        “看在你在我電話途中很禮貌的份上。”

        “從這邊車道下去幾百米就是軍警設施，右轉三百米還有個交番所，哪個都可以，總之你這個跟蹤狂能不能自覺去找那群條子自首啊？”

        “渣滓。”

        今天的夜色里連月亮都沒有，悶熱的空氣像是隨時都可能落雨，披著斗篷和幽靈一樣的男人出現在我眼前。

        “港口……”幽靈的聲音從斗篷下傳了過來。

        “是港口黑手黨。”我補充道，從頭看到腳，這個人破的一身只能算鞋子是好的。

        “你倒是穿了一雙好鞋。”我抬起頭，不出所料，男人壓根沒有對我的夸獎做出反應，他眼中充斥著空洞而憎惡的視線。“聽說你們之前還對著一群孩子下了手啊，真是勇敢的軍人，啊，前軍人？”

        對于我的嘲諷幽靈無動于衷。“你什么也不明白，你不會理解我們。”幽靈發出就和熱量耗盡一樣的空洞聲音。“你不會懂，我們這種亡靈的痛苦。”他喃喃自語。“但是，我們追求的世界已經降臨。”

        幽靈舉起了槍。

        熱武器是令人恐懼的存在。嗯是的，的確是這樣，說真的。

        我說認真的。

        “我說認真的。”我活動了一下肩膀，發出卡巴卡巴的聲音。

        “你真的覺得人類這方面是相通的嗎？”

        “我出差回來每天，每天，每天——全部都因為你們這群幽靈白癡加班啊！”

        更何況太宰那家伙這種時候還可以騰手摸魚，真讓人羨慕！

        不對！可恥！

        對面的扳機被扣下，子彈穿透我的頭顱，血撒在地上——這當然不可能。

        在重力加持下的子彈比來時更快地彈射回去，擊穿了幽靈自己的肩膀。

        我往前踏了一步。“理解？”

        我本身就是“武器”。

        之前很早一個頂著暗殺王名號的人就已經證明了，單純從個人或者個體的力量來說戰勝重力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

        “是不可能的。”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幽靈就被擊倒在地。

        我一腳踏碎了人的肩膀

        手也好，腳也好，內臟也好，被大象或者起重機碾過去變成和泥巴一樣的時候，人總是會慘叫的。

        以往，的確是這樣。

        但是這次的幽靈沒有任何慘叫或者悲鳴。好像我剛剛踏碎的不是人類的肩膀，而是采購電視時送的減震泡沫。

        只有咔吱咔吱的聲音在回應我。

        “你們的入境渠道是什么？”

        我照例詢問。往常要么沉默要么舉槍自殺要么已經咬碎毒藥了。

        “我馬上要去另一個世界了。”幽靈發出了是沒有一絲一毫求生意志的聲音。我聽到這個聲音感覺牙齒都在發酸。“這個世界就是巨大的騙局。”他將自己的脖頸扭曲成人類難以到達的地步看著我。

        “那。”

        “即是真實。”

        這人說什么玩意？

        他怎么還能做到說話的？

        “你會是什么？你會是什么？你會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什么你會殺死什么會死會死會死——”

        他扭曲身體，根本不在意自己破碎的肩膀。

        “你終將，會去理解我們。”

        我曾經聽紅葉姐說過，人類的骨骼的確十分堅硬，就算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露天扔在原地也能存留五年的時間。

        但是就算是再堅硬的器材，他所能夠承受的閾值也是有限度的。更何況人體這種本身就不是什么堅硬的東西。

        如果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他開始答非所問，他作為詢問材料或者情報源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吵死了。”

        我一腳踏下，結束了他作為人類的一生。

        人和人之間的理解還是發生在摯友之間比較正常，“我可沒有和你做朋友的打算。”

        惡心死了！

        正當我抖著腳把鞋上的血甩地上時，電話來了。一看號碼。

        來電人是首領顧問。

        哇，太糟糕了吧。

        完全不想接。

        他也是現職首領直屬秘書。由于多數首領傳令都經過他，另一種意義上顧問的傳訊也被叫做死亡電話。不過他一般很少直接給我打電話，更多的是通過轉接。

        總之直接打到我這里很少見。

        我接起電話，對面上來就直奔主題。

        首領秘書：“因為特殊情況。明天的任務中止，人員安排變動，由其他人負責。”

        “哈？”我提高音量。“不可能的吧？明天是我和太宰的共同任務，那個武器商人的商談上次就是我和太宰接手的，現在換人boss知道——”顧問沒有回答我任何相關疑問，“中原干部明早十點請待機。”

        “我要睡了。”這么說完他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留下我和手機面面相覷。

        ……

        “我記得我應該說了——‘我要睡了。’對吧？”

        “嗯。”我回應。

        “所以為什么您會出現在這里呢？中原干部，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顧問飽含殺意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不才十一點嗎？”我不為所動。“做黑手黨那么健康的生物鐘你入錯行了吧？”我站在身穿睡衣頭頂睡帽的顧問的面前，很顯然他是剛從床上坐起來。

        “至于我為什么來這里不是很明顯嗎。”我這么說。

        顧問冰冷的眼神落在我頭上，比起室內空調，他這點寒意甚至不夠我散熱。

        室內除了兩個人類的呼吸之外就沒有任何聲音了，可能是線路壞了又或者停電，總之這個房間的空調和電燈根本沒開，床頭充電式的坐燈亮起來的時候我看到房間里甚至窗戶都沒有開。

        就算講究保密性也有點過頭了吧？

        我現在的體感都可以說和地獄沒什么區別，這個人是怎么做到睡衣睡帽一應俱全的啊？

        “我一點也不覺得有什么很明顯的，另外這樣穿睡衣是我個人興趣，您有什么意見嗎？”

        但是那種事情無所謂，不過是一點熱度，忍耐一下就結束了。

        “那你可真是個怪人，另外你說的限定時間是十點，對吧？”汗水從額頭滴進眼睛里我都沒空去擦，我瞪視的目光估計算不上多友好的社交視線。我站在顧問眼前，轉而提高了音量。“那么在此之前我都可以找你問清情況。”

        “中原干部，我請你注意說話場合。而且，你這樣的文字游戲沒有任何意義，你應該還記得黑手黨的核心準則吧。”

        不去質疑命令——“我沒有接到任何相關通知。”我頂著顧問的殺意說道。“所以找你確認細節也是屬于正常流程，作為五大干部之一，我說這句話哪里奇怪嗎？”

        “……”顧問坐在藤編床上無言以對，可能也是熱的受不了，那里沒有任何被褥，連枕頭都沒有。

        這個房間里也熱的過了頭吧？簡直像整個晚上到我來之前都關著門。

        空調壞了也要開窗啊？

        “對于明天的任務內容我不能說任何情報，不管是十點前后都不可以，因為中原干部你已經不是主要負責人了。”

        “什……”

        “但是。”顧問打斷了我的聲音。“另一個情報可以告訴十點前的你。在昨天八點五十五分，我們已經各項證據確認。”

        顧問冰冷地注視著我。

        他就像在看一只不聽管教的青蛙。

        他說。

        “太宰干部在執行機密任務里已經確認失蹤，并且殺死了對于他行蹤的調查成員‘槍手’，由于情況緊急。”

        “目前已經將太宰治的行徑視為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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