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視線恢復時，戰斗已經結束了。在剛剛那個瞬間我仿佛置身宇宙，龐大的信息量就和瀑布一樣強行涌入我的意識。

        因為什么都知道所以什么都無法去做。

        就連手腳都無法感知的感覺——“嘔！我討厭空間系！”

        “都說人家不是空間系啦？中也。”

        我干嘔了一下，單手扶著頭搖晃著剛站直身體。就發現那個白癡教師蹲在空無一人的地鐵內，就和用拎購物袋似的提著個我非常眼熟的人。

        啊，是剛剛那個發瘋大喊幸福的白毛。“嘔，一般市民呢，交通網怎么樣了？”我半睜著眼睛，朝五條提問。

        “一清醒首先問的就是這個嗎？和你外表不同，中也內在是正義的小伙伴呢。”他說。“不過沒事哦，剛剛我在布下帳之前就已經把人轉移掉了。”

        他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不得了的話。

        就那……一瞬間？

        “你少惡心我。”我吸口氣，努力平復著胃部的涌動和頭部的陣痛。“一般市民受到沖擊的話就會被立刻管控吧？這邊可不是我的地盤。我暫時還不想和那群條子起沖突。交通網受到波及的話，我們的行程也會被耽誤，這不是一眼就能明白的事情嗎。”

        “是是，真是口是心非，我明白的。”

        不，你什么都沒明白！

        “說起來啊，中也。”五條那家伙突然拖長了嗓音問我。

        “干什么？”

        “你真的是人嗎？”

        “你知道什么叫做社交距離嗎？”我眼皮也不抬甩出一句話。“問東問西，小心我殺了你。”要是這人面對的是十六歲的我，這會估計已經打起來了。

        我又想起以前那個問我出生地結果被我掀到屋頂的寶石商人了。

        “哦哦！那就是有隱情的樣子~怎么樣怎么樣，和我說說看啊？你會變什么？龍？鳥？恐龍？或者怪獸？吶吶，中也，中也啊——”

        這家伙，真的，好煩。

        好，煩，啊。

        我頭一次覺得實際聽力是沒什么必要存在的東西。

        我再次吸口氣，這次平復的是我的拳頭。冷靜點中原中也，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要成熟——

        “哈哈或者其實是蛞蝓？畢竟你很小只啊。”

        回過神我的拳頭已經即將出現在五條那白癡的臉上。啊，沒打中。

        因為這個人用手上拎著的白毛擋住了我的拳頭，嘭的一聲過后，那半張臉都青了。

        這種攻擊都不會醒嗎？以我的經驗來說，除太宰之外還不存在能在我面前裝昏的人物，這人是真的到現在一點意識都沒有。

        五條的那個攻擊真是恐怖。

        “嘖，和你無關的東西少問，就算你用眼睛看出來了，不要說話的時候也閉嘴。就像你也不會想讓我問關于那個‘復活的死人’相關的問題吧？”

        我警告五條。而且很明顯地，那張還在笑的臉上瞬間沒了任何關于“笑”的情緒。“嗯，的確。這個例子非常成功，我一瞬間真的有了想殺你的沖動啊，中也。”

        “彼此彼此。”我身側的右手微動，又放了下去。五條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殺意。

        結果不出一秒。“不過真的是蛞蝓嗎？”

        果然還是殺了他吧？！啊？！！

        我黑著臉往前走，走得飛快。剛剛那么大動靜再加上五條轉移市民的行為，估計這里很快就要被官方勢力包圍了。

        要么是軍警，要么就是警部的特攻隊。不管是哪個我現在都不想碰見。

        得先回大門站，沒辦法，做普通線電車好了。

        “打算原路折回嗎？這真是明案，我也很贊同。”

        “是啊，五……”我下意識回復“條。”

        但是這個聲音，根本就不是五條！

        “嘭哧——！”

        我回身肘擊正中目標，手肘撞擊處發出了就和不是人類能有的打擊感和聲音。我快速后撤，在正視這人后，我都有種喉嚨發緊的感覺。

        什么啊。

        這種異質一樣的存在。

        他頭戴i字型的面具，看不見面孔。身上罩著一件灰紫色的鎧甲禮裝，脖子的位置上戴著個像是手骨合攏一樣的飾品。光是看著他，都會有種古怪的沖擊感，至于我的直覺早就已經在尖叫報警了。

        他很危險。

        而且……我的視線停留在他的手上，又或者說是手上抱著的那個人。這人的手中抱著的，就是剛剛被我打了一拳的白毛售票員。

        從那個五條手中——瞬息奪走人質嗎？

        正當我這么想，同時出現在我身邊的五條悟同樣面色有些發青，那不是恐懼，就好像是看到什么惡心到極點的東西那樣的表現。

        五條原本松松垮垮的站姿都改變了。“你……是什么東西？”我聽見他這么問。

        “啊，對驚擾到你們這件事我深感抱歉，初次見面。”

        “我的名字，叫做波多爾多。是一名探窟家。”

        “當然，也可以叫我黎明卿。”

        從沒有任何敵人，或者誰帶給我這么強烈的異質感。

        就算是與過去的魏爾倫搏殺時，那位暗殺王身上的非人特質都沒有那么強烈。而波多爾多像是其他生物套著一層皮，虛假地模仿著人類的行為。

        真要對比起來的話，那個暗殺王都只是在可愛的鬧別扭了。

        這個“人”的本質，就是非人。

        碎石簌簌從天花板處落下，自稱黎明卿的怪物用一種異常安定的聲音與我們交流。我看了一眼五條，他手上的光芒明明滅滅，看上去都快克制不住了。

        如果讓他在這里暴走，那交通網就徹底完蛋了。“冷靜一點。”我低聲喝道，抬手拉住五條的衣領往下一拽。“這里是地鐵！”

        在這里發生大規模斗爭的話，估計會瞬間造成數十人以上的傷亡。按照霓虹亂七八糟的電車線路影響，甚至可能會擴大成數百人傷亡的重大事故。

        為什么要我一個黑手黨操心這種事啊？都到了我想發笑的地步了。

        五條看向我，手上那光芒漸漸消失了。

        “明智的判決！真是太棒了。”

        同時，波多爾多發出像是發自內心的稱贊，那種歌劇般的說話方式讓我全身起雞皮疙瘩。“那個售票員是你派來的嗎？”我試探地詢問，但沒有再過多的透露自己的信息。

        “中也，你的壞毛病就是談判的時候喜歡暴露自己的信息。這可是太宰大人親自的言傳身教，要用筆記寫下來，記住哦——”

        要讓對方主動說出情報。

        太宰那討人厭的聲音與我的心聲重疊。

        “萬次郎君嗎？我沒有特別指示過他做這件事的記憶。”波多爾多說著聽不出真假的話，“但是這孩子對‘前往橫濱’的外來者會特別敵視，更別說是像你們這樣的相關人員，會出現應激效應。”

        他還笑了兩聲“真可愛啊。”

        差點把整個地鐵拆掉發瘋的神|經病在他眼里也算可愛？我也是無語了。

        所以那個白毛售票員叫萬次郎，而且外來者？什么意思，除了我和五條之外，包括這個波多爾多之外，還有其他人嗎？相關人員？橫濱到底發生了什么？

        疑問太多了。

        我的視線掃視著周圍，卻在這時終于發現了一直以來覺得奇怪的事情。

        明明是地鐵，卻沒有任何關于時間的鐘表，就連發車告示牌上都沒有任何數字。

        這是絕對不正常的一件事。

        “快到這個時候了嗎？”就像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那樣，波多爾多故意提示那樣開口了。

        “什么時候？”我下意識追問。

        “直接要答案嗎？波多爾多思索似的偏了偏頭。“你是有點性急的性格嗎？”

        啊，落入對方圈套了。

        “作為敵人來說你管得稍稍多了些吧？”我不爽至極。

        波多爾多咦了一聲，說：“我本人對和你們倒沒有什么敵意，不如說充滿了興趣。”他抱著人的手彈出一根手指，指向我。

        “特別是你，中也君。”

        “你的身上是關著什么嗎？那是什么呢？”他自顧自地說著，“真好奇啊。”

        這時，除我之外，五條悟和波多爾多都同時抬起頭，同時望向一個方向。

        “怎么了？”

        “警笛。”五條簡短的回復我。我撤回之前說的聽力問題。耳朵受損真是麻煩的要死。

        “看來再待下去就要變得麻煩起來了呢。”波多爾多說道。“我們下次再找個機會好好會談把。這是我的個人名片。”

        他彈了彈手指，一張名片擦著我的耳朵就釘入了地鐵站的承重柱上。

        “你還真是自信我會聯系你啊。”我沒有去動那張名片，只是用目光掃過上面的號碼，記了下來。

        “啊，只要你們還要去橫濱的話。肯定會來找我的。”他意有所指那樣看著五條。“五條君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沒有和中也君說嗎？”

        什么？

        我回過頭看向五條。

        ——那張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那么，下次再見了。”

        丟下這句話，就和突然出現的那樣，波多爾多這個自稱探窟家的怪物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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