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近年來聽到最惡心的請求。是我想馬上跑到有水源的地方洗耳朵的程度。再次強調，是最惡心，沒有之一。

        換在三十個小時以前我一定要大喊“不要！”然后把這個發出請求的東西踹出十公里、不，五十，不，還是地球以外的距離吧！

        但是我什么也沒說。

        只是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這個長得和毛絨玩偶一樣的東西。

        “欸，稍稍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的反應會更大一些。”對于我的觀察qb這么回應。“從我的了解來說，你看上去像是會對這類請求發出大笑或者暴怒的類型。”

        它說的還挺對。“不是初次見面嗎？你這可算不上‘初次見面’的對話標準。”我指出它上句話的錯誤。

        見我這么問，qb的嘴動了動。“也不完全是哦，你在這個世界原本就很有名啊，只要進行調查，多少都會知道你和太宰不和的事情。”

        這句話是真實的，而且事實如此。

        但是它肯定有沒說完整的部分，一半的事實往往比假話更虛假。反正太宰經常這樣干，“別玩文字游戲，說點現在管用的東西怎么樣。”我提議。“比如你可以讓太宰馬上出現然后讓我上勾拳毆打太宰再迅速結束這個該死的異世界面包車旅行，那我馬上舉手贊成。”

        “面包車？”qb發出是而非的疑問。就好像在裝傻。

        “不用管這部分的細節。”雖然這是我最惱火的部分。

        “哎呀，如果對象不是太宰的話，倒是現在就可以和你說的那樣解決。”它的語氣是輕描淡寫地，隨意至極。“和你們想象的難度不同，人類的復原在我們的概念里像是將刪除的文件重新恢復是一樣。如果你許愿是想復活的對象身上原本有任何殘缺，也可以進行修復。”它用那種偽裝過，仿佛假面似的自信表情對我保證。

        就像是什么好似買贈活動促銷那樣的口吻說著這話。我惡心透了

        “等等。”我打斷它的話。“許愿是什么？”

        “唔，我覺得這很好理解。”qb的視線越過我，定在了稍稍遠些的地方，就好像是人類回憶過去會有的反應。它說：“字面意思。作為和我契約的條件，我可以實現對方的任何愿望。”

        “任何？”

        “任何哦。雖然我對于多數愿望都抱著疑問的態度，但是會去按照你所希望的情形為你實現。”

        按照你所希望的去實現這句話光是想象一下都要吐了。所謂的‘希望’會制造出多少絕望，光是想象下，就連我這種□□都嘆為觀止。

        “希望……嗎？是嗎是嗎。啊，我問個問題。”我覺得胃部的惡心感快沖到頭頂。“太宰許了什么愿望？”

        “嗯實際這部分我們基本上都是做保密的。”它盯了我一會兒，后用后腿撓了撓耳朵。“要保證個人隱私嘛。”

        它用活潑的語氣這么說。

        “那如果我的契約內容是‘想要知道太宰治的許愿內容’你會老老實實，一字不改地告訴我嗎？”

        “那是當然，我會尊重你的愿望，中也。”qb從原地跳起，尾巴看上去就和很高興那樣甩著圈。“你也是特別的。”

        個人隱私。

        ……哈。

        說得可真好啊。

        “現在幾點了？”我隨口一問。聽到這個問題時qb回答的也很快。“23:59，怎么了嗎？”

        我沒有回答他。

        我用手指輕松地彈起一枚五円硬幣。是售票員找給我的零錢，之前還用來彈過五條腦門的那個五円。

        不過這次稍稍有些不同。破裂的，炸裂的，某種光線從原本不可視的空氣中間扭曲變形。

        “轟——！”

        轟鳴聲響起，如雷鳴般的響聲劃過qb身側，從電車中央彈射嵌入墻壁。它粉紅色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身側漆黑的孔洞。硬幣消失了，估計還在飛，也有可能嵌入墻壁了，但是我現在不想在意這個。

        “這輛電車，明明理論上是不會被破壞的。”僅僅剩下半個的qb比起剛剛的速死有了些區別，它仍然在說話。就算那些所謂的內臟和血流了滿地，它也維持著僅剩半邊的身體，就連動作都沒有變化。“果然你是不同的。”

        “為什么呢？”

        哇。你問我？“你倒是很鎮定嘛。現在我倒是有些欣賞你了。”

        “很遺憾的是我沒有能夠制造‘害怕’和‘高興’的部分。如果有的話，我會輕松很多。”

        “明明上個你很輕松就死掉了，你算什么，僵尸嗎？”

        “在剛剛那種情況的確我會喪失交流手段，不過有安哥拉的協助，我倒是能延長些時間。我想問你點最后的問題，”qb發出與剛才并無二般的聲音，我猜如果有人拿專業設備進行測量，它所有的聲源起伏都會極為相同。“我覺得我的提案非常合理，你會迅速知道事情經過，而且也會可以直接前往‘橫濱’。”qb說：“這件事你應該不知道。沒有我的許可，這輛電車不會帶著外來者前往‘橫濱’的。當然，‘橫濱’也不能前往‘東京’。”

        “就是上次我從橫濱到東京的時候，可沒有電車這么方便的東西哦？”——五條在剛剛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為什么qb想讓我前往橫濱。簡直就像不希望我在這里多做停留。

        東京里有什么呢？

        東，京。

        啊。

        是那個吧。我果決地判斷道。也只有那個了。

        而qb還在說話。它的內在已經空空如也，“……明明那樣的合作更加合理，你所追查的情報也會瞬間明朗。不管是太宰治的愿望，還是你為什么會出現在異世界，都會清晰明朗。”

        實際真的要說理由肯定可以說很多的，但是現下我腦子里出現的最優先的理由就是那個了吧？

        “因為你太惡心了。”

        我實話實說。

        “我無法理——”qb沒能說完，我一腳踩斷了它后續的所有話語。

        安靜了。

        不管太宰那個家伙做了什么，承受了什么樣的搞笑悲報。那是我要去親自嘲笑調查的過程。

        你又算什么東西。

        我內心自我計數也已經到了59秒。電車的搖晃——停止了。永不會提示到站的廣播突然開始亂響，五六個站臺名來回交錯閃爍，吵鬧的要命，但是他們永遠停止在蒲田站——也是東京區域的最后一站前。

        到站，停站，到站，停站，到站，停站。

        明明電車是靜止的，我沒有感受到任何行駛的動靜。就連剛剛的上車前的剎車聲和呼嘯的風聲都消失了，只有混亂的廣播和交錯的站臺名在來回奔跑，最終固定不變了。

        哧——

        這是氣壓閥門打開的動靜。隨后緊接而來的是到站提示音。

        “大門站到了，大門站到了，請下車，開門請當心。”

        ……大門站？

        ……

        ……

        怎么又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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