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時江淮的語氣很是平靜，不氣不怒，不悲不喜。

        “你覺得我打擾到你的生活了是嗎？”

        龍漣發誓，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也是冷漠的，語調也不是卑微的，可她就是莫名的心疼。

        “老師，我只是不習慣跟您像朋友一樣相處。我一直覺得，師生關系是很純粹的，我尊敬您，但我一直覺得您的世界離我很遙遠。”

        言外之意，他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時江淮了然點頭，很明顯，他把她的話聽進去了，但并不生氣。

        “我理解你的意思，你希望我怎么做？”

        龍漣有些受寵若驚，她還能決定怎么做嗎？如果能的話，她希望回到從前那樣，兩個人除了簡單的師生關系，就再無瓜葛。但那樣，好像又對時江淮有些不太公平。

        她糾結了好久，最后還是說：“老師，我們還是順其自然吧。”

        如果他們之間的關系注定要變，那也只能往好了的方向去變，絕不能變得生疏，龍漣至今都很尊敬，感謝這位老師，不想為了這些事情生分。

        時江淮唇角有些微微上揚，“你開心就好。”

        說清楚了以后，二人折返，龍漣忍不住問：“老師，您跟陳星遲很投緣嗎？”

        時江淮腿很長，為了照顧龍漣，刻意把步子邁得小了些，速度慢了些。

        他手插著口袋里，黑色的立領毛衣，與白皙的肌膚形成對比，劍眉星目，顏如冠玉。

        “嗯，感覺挺親切的。”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吃了一驚，他很少會用親切去形容一個才見過兩次面的人。

        龍漣也只有過一霎那的意外，陳星遲要是不親切，也不會把她們那一片的婦女都迷了個遍。

        時江淮側頭看了她一眼，“你好像不太希望我和他走的很近。”

        “不是不是。”她立即否認，“就是感覺怪怪的，就好像是我的同學突然跟我爸稱兄道弟一樣，讓我不知道怎么處理這種關系。”

        時江淮被她的比喻逗笑了，龍漣很少見他會這么笑，雖然克制，但卻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她有些恍惚。

        她突然想起來，時江淮也不過才三十歲，不是五十歲，也不是六十歲。可就因為他總是一副長者的姿態，讓龍漣不由自主的生生將他們的距離拉大了，還釘在了那些刻板印象上。

        陳星遲說的對，不就是進入她的生活嗎，又不犯法。

        包間內，陳星遲一個人孤獨的吼著情歌，他臉大心也大，什么都不在意。

        見到他倆回來，跟沒事人似的，“快來快來，聽我唱歌~”

        剛好一曲結束，時江淮和龍漣坐在一旁，從剛才到現在就一直在喝茶水。

        下一首是陳星遲點的《浮夸》，難度極高，還是粵語。

        “有人問我，我就會講，但是無人來……”

        第一句，聽著還像那么回事，時江淮平時嗓音拔高拔高的，但該低的時候也能低。

        結果唱到第一遍副歌的時候，龍漣一口茶水，險些噴了出來。

        這也太難聽了，比鴨子叫還難聽。

        偏偏陳星遲還對著她，唱得那叫一個投入，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龍漣本來還想裝無視的，可實在沒忍住，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可偏偏陳星遲見她笑了就更加來勁，唱的更加慘不忍睹。

        但饒是如此，龍漣還是聽出來了，他粵語說的是真好。

        唱完他坐到龍漣這邊，一臉期待地問：“怎么樣怎么樣？”

        龍漣毫不留情，“難聽得要死。”

        陳星遲翹著腿，拖鞋在腳上轉著，痞痞的，“那你還樂的跟啥似的。”

        龍漣無語死，“你該不會以為別人聽你唱歌樂是因為你唱的好聽吧？”

        陳星遲盲目自信，“那是你們不懂得欣賞！”

        他問時江淮：“時老師，我唱得怎么樣？”

        時江淮說話也比較直：“難聽。”

        簡直沒調，別人找調不容易，他這每一句都不在調上也不容易。

        陳星遲不屑地哼了一聲，起身，又給自己點了一首《富士山下》。那也是陳醫生的歌，不好唱。

        龍漣已經做好辣耳朵的準備了，可意外的，他這次唱的是出奇的好。

        好到可以出唱片的那種，句句在調，情感也十分投入，他看著屏幕上的歌詞，娓娓道來。

        原來他不是不會唱歌，是故意要哄她開心。

        時江淮對于陳星遲會唱歌只意外了一會兒，他無意間側頭看向龍漣，她已完全沉醉其中。

        臺上陳星遲還在不時朝他們這里放電，龍漣的臉肉眼可見得在變紅。

        看著這對俊男靚女，時江淮暗自里緊緊攥緊了拳頭，隨著富士山下的終點，他又頹然地松開了。

        巷口，兩個人站在賓利車旁。

        “老師，您開車路上小心。到家給我打個電話。”龍漣囑咐道。

        陳星遲戴著衛衣上的帽子，露出白皙富有少年感的臉，他一直光著腳，這會兒倒知道冷了。

        “明天見~”

        時江淮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隨即合上車窗，踩下油門。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唯有這一片還亮著昏黃的路燈，窄的胡同里，一男一女慢悠悠地走回家。

        “還生氣呢？”

        陳星遲側目，龍漣正垂眸思考事情，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情緒。

        龍漣搖搖頭，主動道歉：“今天對不起。”

        她想明白了，陳星遲并無壞心，只是想拉近三個人之間的關系。她一開始很抗拒這種平衡被打破的局面，但想了想，開心還是最重要的。

        女孩先道歉，整的陳星遲也有些過意不去，他舔了舔嘴唇，“算了，是我唐突了。”

        他做決定向來隨心所欲，也沒問過龍漣的意見,這的確不對。

        龍漣抬眸，對上他淺藍色的瞳孔，“你很喜歡我老師嗎？”

        陳星遲一腳踢走路邊的石子，漫不經心道：“我先聲明啊，我對他可不是那種喜歡，你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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