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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沒吃上的甲魚煲


北京城正是雪后初晴的天氣,從溫暖的殿內出來,魏芷卉只匆匆地披了件初菱拿來的披風,手里連湯婆子都沒來得及拿。

        長春宮正閉著門,魏芷卉示意初菱去叩門,許久才見了宮人開門。

        “本宮要見皇后娘娘。”魏芷卉滿臉的焦急。

        又是一陣等待,素清才出來迎了魏芷卉。

        素清一見到含秀,就皺了眉。

        魏芷卉看在眼里,并未在意,只問:“皇后娘娘呢?”

        “在里頭準備用膳呢。”

        魏芷卉回頭看了眼素清,徑直沖了進去,就看到皇后正坐在榻上,幾個宮女在擺著菜,那道甲魚煲正擺在那兒。

        她俯了身向皇后請安,說道:“臣妾自知莽撞,不該擅闖,但請娘娘責罰。只是臣妾今日此舉,確有理由。”

        皇后倚在榻上,一手輕撫著肚子,似是極為珍視:“你起來說吧。”

        魏芷卉站起來道:“娘娘如今有孕,且娘娘近來身子虛弱,甲魚雖有營養,但卻有助于滋陰補腎和散瘀,孕婦是最忌諱此等食物的。”

        皇后聽著也明白了大概:“倒是本宮疏忽了。”

        “皇上駕到——”

        外頭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皇后看了眼素清,素清一臉的疑惑。

        一行人跪在店門口接駕,魏芷卉蹲在皇后的身后,她有些不敢看乾隆。

        “起來吧。”

        乾隆走進內殿,與皇后并排坐于榻上,素清給魏芷卉搬了小幾。

        乾隆看了眼魏芷卉,畢竟是她派了人去找的他:“令嬪,怎么回事?”

        魏芷卉寥寥幾語就把自己讓含秀去御膳房拿甲魚,被嘉妃身邊的人攛掇著給了素清的事情講了出來。

        “含秀這丫頭也是蠢笨,素日不知道孕婦不可吃甲魚,西貞攛掇幾句便給了。”她說完偏頭看了眼含秀,指責道。

        乾隆聽完,看了眼皇后:“朕記得皇后向來不怎么吃甲魚,怎么今日突然要吃了?”

        “前些日子請安的時候,嘉妃和愉妃提了一嘴御膳房做的甲魚煲好吃,臣妾今兒想起來便也想嘗嘗……”

        “嘉妃”兩個字一出口,魏芷卉便看到乾隆緊鎖了眉,皇后一說完,乾隆便叫了李進:“傳嘉妃!”

        魏芷卉低垂著頭,長春宮有暖爐,自己的手可算暖了些。

        嘉妃來得快,一進來乾隆便直搗事件中心:“這甲魚可是你和皇后提了的?”

        她雖是狡辯,可是個人都能聽出她暗暗的撒嬌:“臣妾冤枉,臣妾不過只是提了一嘴好吃罷了。”

        魏芷卉微皺了眉,默默地冷哼了一聲:“好吃那也是嘉妃有孕前吃的了,既是這么好吃,西貞,今兒在御膳房你怎么不爭著要呢?”

        西貞有些沒底氣:“那奴婢哪敢像含秀姑娘一樣,和皇后娘娘爭吃的?”

        “是不敢?還是西貞姑娘早知甲魚于孕婦無益?”魏芷卉幾乎是一字一頓地看著西貞說的這番話。

        她頓了頓沒等西貞說話:“臣妾聽聞,西貞精通醫理,如何不懂這些?若是不懂,怎么嘉妃沒有懷孕的時候每隔幾日便要吃一次甲魚,如今有了身孕,就從來不碰了?”

        她說完起身給帝后屈膝跪下:“臣妾所言句句屬實,若皇上不信,大可派人去御膳房查看,膳房記載了每日各宮取走了什么菜,一應俱全。”

        乾隆掃了一眼李進,李進便出了長春宮。

        魏芷卉被扶了起來,她看著面色不太好的嘉妃,在心里冷笑。

        她怎么知道孕婦不能吃甲魚這事兒還得感謝嘉妃。

        那會兒她還在御膳房,純貴妃正有孕,西貞也是經常來拿甲魚,那會兒馬嬤嬤常提醒送膳的小宮女別把兩宮的膳食搞混了,有孕之人是吃不得甲魚的。

        李進效率很高,一會兒便取了膳底檔來,只看了幾頁,皇帝便把本子扔在了嘉妃腳邊,冷聲道:“中宮的孩子你都敢害?”

        許是顧及這兒有著兩位有孕的嬪妃,乾隆很快便斂了怒色,沉聲道:“李進,送嘉妃會啟祥宮安心養胎,直至生產,至于西貞,意圖謀害嫡子及皇后未遂,她既是嘉妃陪嫁,送回母家。”

        乾隆這變相的禁足在魏芷卉看來不痛不癢,但若能十個月不聽嘉妃叨叨,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看著嘉妃和西貞一個個一臉驚慌地被帶走,魏芷卉在心里默默地搖了搖頭,嘉妃果真是有點蠢笨在身上的。

        “皇后娘娘還未用晚膳,臣妾叨擾了許久,便先回宮了。”

        乾隆看了她,點了點頭,看見桌上的那桌子菜,皺了眉。

        素清看在眼里:“小廚房里還有菜,奴婢讓人撤了再來。”

        “朕陪你用吧。”

        魏芷卉道了聲“臣妾告退”便匆匆離開。

        盡管從打算走令妃這條路的時候,她就沒打算對帝王動心,但怎么也是有過肌膚相親的人,看著他與別人琴瑟和鳴,難過還是有的。

        出了長春宮,外頭的寒冷,倒讓她一哆嗦。

        初菱趕忙替她披了披風,又匆匆地把剛才回永壽宮拿的湯婆子塞進她手里:“娘娘快暖暖。”

        魏芷卉結果湯婆子,一股暖意順著手心蔓延全身。

        ———

        永壽宮里,魏芷卉踏進殿內,殿內早已點上了暖爐。

        她一個人靜默地倚在榻上,感受著暖爐里升騰起來的熱氣,整個人才漸漸暖了起來。

        初菱端了碗紅糖姜茶:“娘娘,方才多少受了寒,暖暖身子吧。”

        魏芷卉看了眼那杯盞里的紅糖姜茶,她不喜歡姜茶的味道,所以初菱才加了紅糖。

        一杯茶下去,倒有幾分熱,初菱看她興致缺缺,想起來她還沒用晚膳,有些不安地開口:“娘娘還沒用晚膳,可要吃些什么?”

        魏芷卉搖了搖頭,往內殿走去:“不拘做點什么罷,本宮累了,先休息會兒。”

        初菱扶了她去貴妃榻上歇著,自己招呼了人去小廚房給魏芷卉煮點東西。

        歇了約莫一個時辰,魏芷卉才醒過來,嘗了幾口初菱熬的粥和做的幾道菜。

        主仆間正閑聊著,含云從外頭進來:“娘娘,景仁宮那邊發動了。”

        魏芷卉愣了愣,但若是算起來,也該生了。

        匆忙披了披風便往景仁宮去,她看了眼已經暗了的天色,也許,這才是宮里頭的生活吧。

        閑得慌,但又忙得焦頭爛額。

        景仁宮的正殿內,嫻貴妃和舒嬪、怡嬪已經在了,愉妃照顧五阿哥不得空,便沒過來。

        乾隆坐在上座,卻沒見皇后,怡嬪在她耳邊輕聲道:“皇后鳳體不適,便沒過來。”

        魏芷卉微點了頭,聽著寢殿內痛苦的叫聲,守月姥姥一盆又一盆的清水端進去,再端出來時已是血水。

        濃重的血腥味,讓她皺了眉,她抬頭看了眼上首的乾隆,緊擰的眉,表露著他的不安。

        嫻貴妃開了口:“純貴妃先前已順利產下兩位阿哥,此次也定能無虞,皇上別太擔心了。”

        舒嬪也在一旁寬慰著:“娘娘之前胎象穩固,一定沒事的。”

        魏芷卉沒搭腔,舒嬪她們是見過后宮中女人之前生產的,但魏芷卉是第一次。

        她聽著寢殿內的尖叫,和嬤嬤們的聲音,心揪得慌。

        她的臉上擔憂與恐懼太過明顯,被舒嬪看在了眼里,低聲說道:“令嬪妹妹也不必太擔心,女人生孩子本就艱難,貴妃素來身體康健,無事的。”

        夜深了,魏芷卉低垂著頭,手里的帕子,絞了又絞,許久,寢殿內才傳來一陣響亮的哭聲,一時間,外頭等著的幾人,皆是松了口氣。

        守月姥姥抱了孩子出來報喜:“恭喜皇上,恭喜娘娘,純貴妃娘娘誕下一名公主。”

        乾隆滿臉的欣喜,外頭眾人紛紛道喜,但魏芷卉卻在思考別的。

        果然,乾隆看了會兒公主,但守月姥姥卻沒把公主給他抱,說道:“公主左手五指有蹼相連,宛如佛手。”

        眾人一聽,神色各異,唯有乾隆一臉喜色:“佛手?佛手!好!這是天賜祥瑞啊!賞!”

        魏芷卉斂了神色,她從前便看過介紹,說四公主被稱為“佛手公主”,這樣一個被現代醫學認為是殘疾兒的癥狀,卻被乾隆稱為祥瑞,一時不知是四公主的悲還是喜。

        景仁宮的殿門一直開著,倒是透了些風進來,魏芷卉輕咳了一聲,引了乾隆的注意。

        “怎么了?”

        “如今純貴妃誕下公主,夜已深了,皇上明日還要上早朝,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魏芷卉還沒來得及說話,嫻貴妃先開了口。

        乾隆把懷里的公主遞給乳母,徑直走向魏芷卉:“這里,嫻貴妃看著吧,朕去永壽宮。”

        他不顧旁人的視線,握了魏芷卉的手,有些冷,乾隆皺了眉,明明她方才手里抱了湯婆子的。

        回永壽宮的儀仗里,魏芷卉倚在乾隆身上,輕聲道:“恭喜皇上,又有公主了。”

        她知道,他今夜的高興不是假的,登基十年,膝下已有五子長成,唯有公主,只有皇后所出的三公主長成。

        純貴妃懷胎十月,所有的跡象都直指此胎是個公主,他一定有所期待。

        乾隆攬了她的肩,輕輕地拍著,似是安撫她今天一天的心驚膽戰,又似是在肯定她的了解。

        他的另一只手輕輕握著她的:“怎么這么涼?可是白天去長春宮沒帶湯婆子凍著了?”

        魏芷卉沒想到他下午還注意到了她,愣了愣,搖了搖頭。

        乾隆側頭看了眼她,心里嘆了口氣。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很不自然嘛?

        儀仗停穩在永壽宮前,乾隆直接打橫抱起了魏芷卉,一時間身邊跟著的人都沒了影。

        他一路走到內殿,將一臉震驚的魏芷卉放在榻上。

        魏芷卉被他半壓著,他就這么盯著她,并不說話,直到魏芷卉被他看得渾身發毛,輕推了他,他才沉著聲問道:“你今天在怕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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