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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夜的盡頭是黎明


從很早很早以前開始,幼小的千書蝶便體弱多病,不能像同齡的孩子那樣奔跑。
  她雖為幻魔一族的皇室公主,可卻并無多少人尊敬她。
  因為在這片魔土上實力為尊,像千書蝶這樣,中看不中用的公主,就只是一個被人譏笑的花瓶而已。
  她天生雙腿孱弱,難以直立行走,在她出生的時候,她的父親甚至產生了直接將她滅口的想法,以此來保全幻魔一族的尊嚴。
  好在有她的母親千桃桃拼死相護,這才避免了一場悲劇的發生。
  在千書蝶六歲的時候,她就時常聽到父親和母親在爭執不休。
  父親身上的皇室血脈稀薄,實力低微,與他相比,母親千桃桃則皇血濃郁,實力強大。
  她躲在父母的門外,透過縫隙,聽到了兩人爭吵的內容。
  父親好面子,自入贅給千桃桃的那一刻起,他就以一個十分低的姿態茍且的生活著。
  從千暮雨那一輩開始算,千書蝶算是他的第六個外孫女,雖享有皇室待遇,可競爭力卻終究不及幾個本宗的皇子公主。
  因此,她的父親一直希望能生下來一個有天賦的兒子,憑借他在幻魔一族中爭奪皇權。
  但千書蝶卻太令他失望了,她的存在非但沒能讓他一飛沖天,反而害了他的名聲。
  聽著父親那滿是抱怨的語氣說出的話,千書蝶的內心多了幾分愧疚和委屈。
  那時的她還不明白什么是非,只是隱約感覺,自己讓父親失望了。
  自那以后,千書蝶每天加強腿部訓練,在傭人的攙扶下,每天都要從早訓練到晚。
  汗水打濕了年幼的她的小裙子,一次又一次的痙攣讓她痛不欲生,但她總覺得,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能看見彩虹!
  每當她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她總是仿佛看到父親在前方認可的對自己微笑,這是她繼續向前走的動力,努力做一個能讓父母驕傲的孩子。
  當某一個午后,她終于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行走時,她歡喜不已。
  她急匆匆的跑去父母的房間,想要和父親一起慶祝這件事,可卻發現父親已經不在了。
  她仰起頭,詢問母親:「爸爸去哪了?」
  對于這個問題,千桃桃只是摸了摸她的頭,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他啊……出遠門了。」
  哦……
  年幼的千書蝶失落的點了點頭。
  她并不知道,在那前一天晚上,會是她這輩子最后一次見到她的父親。
  雖然她不能理解母親這句話背后的意思,但她卻十分擅長察言觀色。
  她從母親那勉強的微笑背后看出了什么,讓她心疼。
  她隱約明白,是因為自己天生頑疾,所以家庭才會不和。
  當某個晚上她聆聽了母親口中的一個治病救人的故事后,她將這個故事默默記在心里,并發誓等自己長大以后也要去當個救苦救難的醫生。
  如果在自己坐輪椅的那個時候,有個醫生突然出現救好了自己,那父親母親就一定不會吵架,父親一定不會消失這么久吧?
  于是,她開始刻苦學醫。
  人類并不是幻魔一族食譜上的主食,但即便如此,依舊會有不少人類被運送到魔皇城來。
  和其他把人類當做食物的魔族不同,千書蝶只是認為他們很可憐。
  她不理解,明明大家都有著相似的外貌,為什么同胞們還能下得去手呢?
  這樣未免也太殘忍了一些吧?
  她找到母親,并對她說,「能放那些無辜的人類離開嗎?」
  但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即便是千桃桃,在這件事上也不能自作主張。
  千書蝶很失落的哦了一聲。
  她路過關押著人類們的牢籠,看著那一個個身上帶傷的人族,命令獄卒把牢門打開,隨后走了進去。
  在那些人族驚恐的目光中,千書蝶為他們治病療傷。
  可她的經驗不足,總是需要花好久才能治好一個人。
  她并不知道,她的這個舉動在外人看來,是將人族當成了學習醫術的小白鼠。
  當她的醫術越來越精湛,治好的人族也越來越多時,卻無一人對她說一聲感謝。
  她總是滿懷期待著被人感激,可換來的總是驚恐憤恨的眼神。
  她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做錯了。
  后來,她接受到了來自同僚的感謝。
  他們感謝她,治好了那些殘缺的食物,讓食物變得更加美味了。
  這時她才明白,原來被她治好的那些人,會優先被處理掉。
  好心鑄成大錯,讓千書蝶的內心變得空洞。
  她的醫術獲得了母親的認可,并被指派去關押人族的大牢治病救人。
  但她明白。
  這絕不是什么治病救人。
  自己只不過是在幫助他們殺人罷了。
  這樣的認可令千書蝶內心越發空洞,她變得越發討厭自己,于是在某個夜晚,她孤身前往了九州。
  憑借幻魔一族高超的幻術,她一路南下,來到了鉚釘城。
  這里是距離魔域最遙遠的城市,正常人幾乎不會想到在這座城市里潛伏著一個魔族。

  她完成了自己兒時的夢想,做了一個云游四海的行醫人。
  她時常能從被醫者的口中聽到那些咒罵魔族的惡毒語言。
  她明白,人魔水火不容。
  幾乎每一個人類都想要置魔族于死地。
  她無法反駁。
  因為幾乎每一個魔族,都將人類視為盤中餐。
  世間繁華喧鬧,可卻沒有千書蝶的容身之處。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一旦自己魔族的身份被發現,那等待她的,就只有在萬眾矚目當中綁到十字架上,被烈火炙烤而亡。
  她內心深處的陰云正在一點一點遮蔽她的內心……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有患者來醫鬧。
  他們蠻不講理的打碎了千書蝶行醫的道具,將她推搡到了地上。
  他們企圖對她伸出邪惡的魔爪,在千鈞一發之際,她卸掉了偽裝,將他們逼退。
  然而代價……卻是更加沉重。
  當偽裝卸去之際,她身上的魔氣將一覽無余,等待她的,只會是修士們無情的討伐。
  當那道白色的身影找到她時,她便明白,自己這一生已經走到了終點。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白衣青年并沒有殺了她,而是接住了即將昏迷過去的她。
  他溫柔的為她運功療傷,將她從重傷中拯救。
  千書蝶十分不解。
  「你為什么要救我?」
  她發出這樣的疑問。
  然而青年卻只是淡淡的回答道:「因為你治病救人,命不該絕。」
  「可我是魔族!」
  「種族無關善惡,惡的是心,善的也是心,你走吧,偽裝好自己,不要被別人發現了。」
  那一刻,千書蝶只感覺一直以來受到的委屈全都要爆發了。
  她直接哭了出來,擦了擦眼淚,離開了那里。
  后來,她從茶館老板的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
  蘇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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