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待銀杏盡落,我弄丟了你。”
···
有一郎拉著神谷朔在山上奔跑,后面追來的不是普通野獸,而是惡鬼。
惡鬼咆哮著留下涎水。干癟見骨的身子頂著一個碩大猙獰的腦袋,舌頭垂吊到地上,倒三角的眼翻著眼白,像只巨大的蜥蜴在地上爬行,動作怪異又敏捷。
惡鬼為發現食物而興奮地咯吱亂叫。特別是其中一個小孩,還是個特殊體質,隔著這么遠都能聞到那醇厚的血香。
有一郎還算沉穩,帶著朔往林木多的地方鉆去,想借此阻礙惡鬼的視線,擺脫追趕。
朔已經滿臉淚痕,腳發軟無力,要不是有一郎緊握著他的手,馬上就會一個踉蹌倒地。朔的腦子一片空白,至今無法相信他所看到的。
惡鬼——死亡——失序混亂。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方才往回趕的時候,因為朔年紀小,步子也小。走著走著就落在了后頭,有一郎為了照顧朔,停下來等他。
有一郎怕出什么意外,就讓前邊緊張張望的無一郎先走,說道:“快走,別回頭。”后邊有他,馬上就能跟上來。
無一郎聽話地往家的方向跑去。周遭的氣息愈發糟糕,讓人窒息煩悶,必須趕快離開這。
有一郎顯然也感知到了,不能讓弟弟和自己一起陷入危險中。
朔彎著腰喘氣,不行了,實在是太累了。這兩個哥哥看著瘦弱,真正在這山林中跑起來,怕是連自己的父親都追不上。
“能走嗎?”有一郎俯下身子看朔的小臉憋得通紅,豆丁大的汗珠往地上砸,確實有些太為難他了。于是提議:“我背你,快上來。”
朔也是個小大人,為這一點臉面,不肯要有一郎幫忙。他長喘完這口氣,說道:“我能……”
話戛然而止,朔看到前邊草叢里好像露出了父親的弓箭,還有一件沾血的外衫。
有一郎順著朔的目光,也瞧見了草叢中的物件,神情肅然。之前的擔憂,因為看到朔父親不離身的弓箭后積攢的越來越多,快成為一種確信的預感。
朔一步一步往那邊走去,沉下來的臉脆弱又惶恐,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很確信這是他父親穿的外衫,為什么上面全是血。
有一郎伸手拉住朔,沉聲說道:“明日再來看,我們先回去。”但是又帶著幾分不忍和猶豫,不是命令的語氣。
暗流涌動的黑暗中藏著危險,有一郎不確定此時去探求這個結果是否值得。但在親情面前,就算是一個最壞的結果,他同樣會義無反顧地選擇。
有一郎只怕朔承受不住。
朔甩開了有一郎的手,他固執地往草叢里走去。在撥開草叢時,朔吞咽了一口唾沫,緊張到手都在發抖。
朔的瞳孔霎那放大,跌坐在地,發出嗚咽聲,又因為過度驚恐而失語,只能用瞪大著的眼看著有一郎,向他求助。
有一郎自然也看到了草叢中的景象,沉痛地閉上眼,不忍再看。但來不及沉溺于悲痛,有一郎倏地沖過去撈起地上的朔,快速在小徑上急奔。
“它還在看著我們。”
它,就是殺害朔父親的那個惡鬼。
朔的父親躺在草叢后,已經被開膛破肚,血流了滿地,滲透進了泥中。臉頰的肉被撕裂吞食,四肢也被扯斷四處散落。無神灰暗的眼望著天空,等待著一個不會到來的天明。
朔的臉變得慘白,腦袋嗡鳴。巨大的哀慟與沖擊夾雜在一起,都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在做著什么。只能聽耳畔風聲獵獵,胸腔里的氣越來越少。
于是就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有一郎對這山很熟悉,體能也沒有問題,但帶著嚇傻了的神谷朔,根本甩不開惡鬼。
又一次狼狽地摔進溝渠,有一郎倉促爬起,準備帶著朔繼續跑,可無論怎么努力都拽不起神谷朔。
朔捂著耳朵,像頭小狼一樣嗚咽,他跑不動了。有一郎看著惡鬼在附近尋找他們,攥緊了手,他絕對不會讓朔死在這里的。
有一郎把神谷朔的壓低,低聲叮囑:“我去引走他,你回去找無一郎,今夜不準出門,聽到沒?”
神谷朔茫然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現在不準出聲,不準出來!”有一郎把朔臉上的淚胡亂抹掉,堅定說道:“好好活下去。”
綠眸中蘊含著無盡力量,強大到足以庇護身后之人,讓人忘記,他其實也只是十余歲的小孩。
那溫暖粗糙的手迅速抽離,神谷朔呆楞地看著有一郎,停止了哭泣。
有一郎故意發出聲響,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徹底吸引了惡鬼的注意力。
朔望著有一郎消失的背影,還有那惡鬼丑陋又龐大的身形,齊齊消失在了黑暗中,喉嚨忍不住悲痛,發出細細哀鳴。
有一郎為了他,選擇了一條沒有光亮的道路。
朔咬緊牙關,積攢了最后一絲力量,艱難地從溝渠中爬出,身前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一雙白色皮鞋。
俊美妖冶的男子靜悄悄地站在神谷朔面前,紅眸似血,嘴角揚起幽暗淺笑,舌尖舔過利齒。
獵物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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