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初春,萌芽。
伊織已經兩個月沒見著時透無一郎了。自從那山上回來,時透就把自己關在屋內,愈發孤僻。接到任務也都是深夜獨來獨往,來去無蹤。
主公只能叫來同去的伊織,詢問此行是否發生了什么,看來時透對主公也是閉口不談。
伊織也不知道時透站在那泉邊時看到了什么,只能把前情向主公描述了一遍。
主公似乎明白了。
“他應該找回了些記憶。”主公望著云中雀鳥說道。
產屋知道鬼殺隊隊員消失的地點后,本不打算派霞柱前往。前往傷心之地,被迫喚醒時透封存的記憶,只會給他帶來更大的痛苦。這個孩子已經承載了太多。
但是據鎹鴉傳來的消息,山中的鬼似乎還跟時透無一郎有些淵源。不管前塵往事如何,時透都需去做個了斷。
結果,顯而易見,時透暫時過不了自己那道坎,等再過幾日一定會過來見他的。
主公說起山上后續的事。
之前那些消失的人們和鬼殺隊隊員都沒什么大礙,除了消瘦了點。找到他們時,身邊全是一堆果核。在他們進入幻境的這段日子里,有人一直在投喂他們,不想他們餓死。
幻境散去后,那座蒙塵的寺廟也恢復如初,只是一個簡陋狹小的木屋,但是里邊卻很干凈,應該有經常打掃。
虛象蒙塵,結網的蛛絲爬滿佛像,現實潔凈,過往被一再珍重。
這個鬼生前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
伊織懵懵懂懂地聽著主公的話,不是很懂其中意。時透的過往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所知者并不多。她也是剛知道時透有一個死去的哥哥。
主公沒再提這個,問起伊織最近訓練的情況。
伊織見話題突然轉移到自己身上,想起自己上次行動又在給時透拖后腿,有些窘迫,低下頭說道:“我沒什么天賦,但請主公相信,我一定會努力訓練的。”
主公并不嚴肅,甚至說非常的隨和。但是他卻有一種巍然肅敬,讓人不敢直視。
在真正相信眾生平等的人面前,再高貴驕傲的人都愿意為他低下頭顱。
主公面容舒展,勾唇淺笑,像春日的風信子,美好溫柔:“伊織,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聽無一郎的鎹鴉說,是你去懸崖之下將無一郎帶了上來。”
伊織盯著自己的腳下,還是不敢抬頭,但是心中雀躍,有一種被認可的喜悅。
“當時情況危急,所以才沒聽勸阻下去尋人。”伊織又想起自己跟無一郎鎹鴉相持不下的那幕,多了份心虛。
“你要為自己感到驕傲,相信自己的選擇。”主公的話永遠都認真誠摯,讓人心懷希望。
“在鬼殺隊內服從固然重要,但是更要相信自己心中的選擇。”
伊織重重的點頭,眼中都有了更多的光芒。主公真的是世間最美好的人,幾乎匯集了伊織所能想到的所有崇高品行。
主公瞧見伊織腰間的日輪刀,又說:“你的日輪刀也是綠色的,可以去跟霞柱學呼吸法,是吧,無一郎?”產屋看向門口站著的時透,像在征求他的意見。
伊織暈頭轉向:“啊……”呼吸法什么呼吸法?
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邊就并排多跪了一人。
是時透無一郎。
時透看著憔悴了好多,眼眸低垂,低著頭說道:“是,主公。”
時透沒有拒絕主公的提議,于是伊織三言兩語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按理說,進入鬼殺隊是需要有一定呼吸法基礎的,需要有人指導,不然根本就通不過紫藤山上的試煉。但伊織那一批有三個很厲害的少年,伊織跟著他們,學了點皮毛,勉強混過了試煉。
可現在到了實戰,也很吃力,需要接受更嚴格的訓練。
主公并沒有讓時透收她為繼子,只讓時透先帶著她。
主公考慮到兩人年齡相仿,伊織的性格又與失憶前的無一郎相似,無一郎也沒有很抵觸伊織,若真能并肩作戰,相互扶持,自己也能放心很多。
再說……他能看到一些未來的事。
那邊的時透淡淡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伊織,嚇得伊織趕緊移開了視線,生怕引得時透不悅。
時透收回目光,覺得自己有這么嚇人嗎?不過上次在山上確實很感謝她,教她呼吸法也不是什么難題,省得她連調整呼吸都不會,救個人都能差點先把自己凍死。
時透不會用言語表達,看上去還是冰冷的冰塊,算是用行動表達了他的態度。
伊織見當事人自己都過來了,就告退主公退下了。
霞柱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伊織踏出主公院門的時候還暈暈乎乎,沉浸在要學呼吸法的恍惚之中。
伊織走遠后,主公看見時透正抬眼看著自己,目光中有探究,有糾結。
主公扶起時透無一郎,眼神慈悲寬廣:“想問什么?”
時透一怔,主公聰慧,總是一眼就識破他心中所思。
“主公……”時透想了許久,還是打算來見主公,他問道:“我有一個哥哥是嗎?”
主公輕輕點頭:“是的。”
“你想起多少了?”主公問道,記憶總會找回,深淵永遠存在,這是無法回避的問題。
時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心情看著又低落了些許:“想起的不多。”他得到的不是自己的記憶,而是朔的記憶
原來朔一直沒有放過自己,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贖罪,卻發現自己罪不可赦,于是只能痛苦地守著雨夜、古寺和親人的墓碑。
如果沒有等來無一郎,可能十年、百年甚至千年,神谷朔都要這樣不生不死地渡過。
時透后來在那個破屋之前站了許久,他沒有尋找那個墓碑。決絕地轉身離去,地上的枯葉為他餞行,夾道的銀杏樹干上沒有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時透只知道自己有一個哥哥,那個哥哥曾經還罵自己是個廢物。但那個哥哥又在最后時刻,護在自己身前,為自己而死。
所以無一郎對自己這個哥哥的情感很矛盾。
主公也料到了山上的那個鬼身份不一般,沒有細問,給時透保留了一些空間。
“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無一郎問道,他只能靠別人的述說來拼湊哥哥的模樣。
主公最后見無一郎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但是印象仍然十分深刻。那個與無一郎長得一樣的小孩,眼中總是倔強不屈,像塊寬巖,永遠擋在自己的弟弟身前。
雙子像兩個極端,有無、剛柔與黑白。若說當時的無一郎如朝霞熱烈,那有一郎就似晚霞瑰奇。
“一個很優秀的人。”產屋毫不懷疑,憑有一郎的心智和能力,他若想,定能與無一郎一樣是在最短時間內成為柱的奇才。
命運這種東西總愛開玩笑,給一個無所求的人世人艷羨的天賦,給一個渴望安寧的人一世顛簸。
時透聽了主公的回答,抿唇沉思,思緒復雜。
主公以為時透無一郎還會問一些關于有一郎的事,但是沒有。
時透眼中的陰云更盛,有些欲言又止,接下來要問的問題,他覺得對主公而言可能是一種冒犯,于是再次低頭不語。
主公溫聲說道:“想問什么都可以問。”看來時透這段日子憂煩的事不止一樁。
時透終于鼓起勇氣,說道:“主公,你與鬼王是什么關系?”朔的回憶不像作假,那個男人又與主公長得太像。
他并沒有懷疑主公是鬼,因為主公可以出現在陽光之下。時透只是不解,主公跟鬼王的關系是什么關系。
為什么鬼王會出現在那里?而自己又是被主公所救。
產屋聽到這話,先是一愣,后急步上前抓住時透的手:“你見過他了嗎?”
時透沒想到平日里永遠端莊自持的主公大人會亂了分寸。
時透他在朔的回憶中見過一個黑發西服紅眸的男人,那人與主公長得有八分相似。而只有鬼王才可能憑借一滴血就讓人鬼化。
“他……與您長得很像。”
產屋松開手,突然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時透站在身后沒有出聲。
主公笑夠了,猛然咳嗽起來。時透打算過去攙扶,卻被主公抬起的手拒絕了。
主公咳出了大口血,時透跪到地上,請求主公恕罪,此事他不會再提。
主公擦掉了唇邊血漬,暢笑道:“這與你無關,我只是高興,有人看到了鬼王的模樣,與我很像啊。”
主公扶著樹,手指都在用力,說道:“像是必然的,因為鬼王就是出自我產屋一族,所以我們才會受到詛咒。因為身體羸弱而過早離世。”
時透猛然抬頭,沒想到其中還有這種內情。
主公臉上的紫色疤痕在陽光下凸出,面積從兩年前的額頭擴大到鼻翼,半只眼已經看不到光亮了。
“無一郎,族人的罪孽不是我們的,我們會盡力去彌補,但我們不認命。”
時透想起朔記憶中,有一郎曾經提過的那位先祖,知道主公所言何意。低聲說道:“明白。”
人生一直在如臨深淵,就切莫徒增自身罪孽了。
天音夫人聽見了主公的咳嗽聲,從室內走出,準備扶丈夫去休息。慧極必傷,他的情緒經不起起伏了。
時透點頭,向天音夫人打了個招呼。
主公進屋之際,對時透說道:“我有一件事要你去辦。”
“主公吩咐便是。”時透垂頭聽命。
“海之濱,幫我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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