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所謂三寸忘,是一種丹藥。服下后,才下喉頭三寸,立時便能讓人心情不再低落,仿佛忘卻了一切煩惱,故得名三寸忘。
淥真現在腦子里亂糟糟的,心中如有一團亂麻歪纏,她昏昏沉沉聽完黃衫女修的一席話,懵懵地拿過她手中的丸子吃下了。
藥丸一下肚,像是有一泓清靈的冰水拂過她的眉心,瞬時昏沉去了大半。淥真從迷迷糊糊中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蠢事:“你……你方才給我吃了什么?”
黃衫女修卻朝她亮出一個笑容,大大方方地拉出淥真對面的椅子坐下來,笑瞇瞇地望著她:“這位師妹,一個人在外頭喝酒,可要多長點心哦。神仙醉配上三日忘,只會讓人從此變得癡癡傻傻,你該慶幸自己方才吃下的是解酒丸,不然恐怕等不到一年練氣期限到來,就要自請離宗咯。”
淥真靈臺漸漸清明,知道這位師姐是在好意幫助自己,低頭囁嚅著說了聲謝謝。
二人互通了姓名,這位黃衫女修自稱祁寧寧,乃衢清宗內門某峰弟子:“師妹,我看你是新進的外門弟子打扮,為何不去今日的外門弟子小試?”
“我沒有必要去,”淥真誠懇地回答,“今日是單雙炁的主場,我是聚靈五炁之身,即便去了,也不過白白浪費時間。”
“原來你就是那個五炁師妹?”
祁寧寧了然。據她說,這位新進的五炁弟子近來在宗門內相當有名,畢竟近百年來,都再沒有以五炁之身拜入宗門的弟子了。消息傳開后,眾人都想見識見識,這位五炁的師妹是何等的豪氣——大家都習慣性地以為,這又是一位預備用數不盡的天才地寶將修為堆到筑基的五炁修士。
大概是衢清宗內修煉的日子太過枯燥無聊,弟子們的八卦欲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淥真懷疑就連門口走過一條狗,都能被這群弟子測出聚靈炁來。
她坦白地告知祁寧寧,自己并沒有多少家底,恐怕要讓同門們失望了。
祁寧寧惋惜地嘆了口氣,又探手過來摸了一把她的頭發,鼓勵道:“師妹莫要灰心,五炁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其實根據我對上古諸神史的研究結果來看,上古時期雖無聚靈炁一說,但有許多神祇極有可能就是五炁之身。雖然現今的靈氣濃度和修煉氛圍都不比上古了,但這些事例足以說明,你大有潛力可挖!”
“上古諸神史?”淥真咀嚼似的,又將這五個新鮮字翻來覆去地琢磨了一番,“上古諸神史,是說什么的?”
說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祁寧寧眼中一亮,更湊近了些:“不錯!上古諸神史是我和同學最近在研究的課題,我們是鴻蒙學社的成員,師妹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在衢清宗,活躍著大大小小的社團若干,在弟子們達筑基期后,這些社團便會向新人遞出橄欖枝。社團成員聚會在一起往往并非為了鉆研修煉之道,而是一群志同道合之人專研“無用之事”。
“無用之事都是問耶那老家伙……長老批評我們的,在他眼里,凡是不能精進修為之事,皆為無用之事。哼,他這么熱愛修煉,怎么不見他飛升?”
店家不肯再給這桌上酒了,祁寧寧端茶潤喉,又續講下去:“我們學社成立的主要目的,是研究修真界在過去數十萬年的歷史,但不同成員的研究方向也不盡相同。譬如我,最擅長的就是離章神君個人經歷研究。”
“咳咳咳……”淥真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被自己嗆到,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現在最不愿聽到的,便是離章神君這四字。
可祁寧寧并不知道她此刻內心的想法:“我可以確信,衢清宗內這一代弟子里,再沒有比我更了解離章神君的人了……不過,事先申明,我對離章神君絕無絲毫非分之想!”她舉起三根手指,目光炯炯地看向淥真。
淥真不自在地避開了她的眼神。
祁寧寧見淥真不作聲,只當她是不相信自己的本事,壓低了聲音:“師妹,我最近有了一個新的成果,尚未公之于眾,你想不想知道?”
不等淥真拒絕,她已然開始了自己的演講:“離章神君天縱奇才,在十萬年前那場尸山血海的妖亂過后橫空出世。甫一出現,便已是分心期巔峰的修為。對于他的過往,據說除了望舒仙子常儀外,無人得知。”
淥真不適地皺了皺眉。
“數萬年來,都沒有人能夠知道離章神君的本名。但我近來費盡了千辛萬苦,終于搜尋到了一本上古神兵繪冊,里邊就有離章神君的長清劍。劍柄內側有一個小小的符號,在我苦心孤詣之下,終于破譯出此乃越字。因此我認為,離章神君的本名中,有極大可能含越字!”
說到得意處,祁寧寧愈發眉飛色舞。淥真的思緒卻被她這番話扯回到了十萬年前。
具體來說,是她死之前三年的某一天。
離章方才入道不久便遇上了她,她可憐這個凡人修士,空有一身修為,卻連一件本命法器也無。遂用鑄青彌劍所剩下的碧玄鐵,加上寒靈晶共同鍛成了一把劍,雖不比其他氏族修士,擁有長輩自他們誕生起就備下的神兵,但也足夠他這個階段使用了。
她在為劍開鋒時,劍風一掃,不小心斬斷了族甫爺爺家房梁,被拄拐的族甫爺爺追著她打了百里才逃開。
后來她將此劍取名為錯梁劍,用青彌在劍柄處歪歪扭扭地刻了一個越字送給桓越。
他收到這個禮物時的神情她已記不大清楚了,唯獨記得自己在準備這份禮物時的忐忑和甜蜜,只是這一切在今天看來,都成了笑話。
如今桓越連流傳后世的劍名都換了,那劍柄上的刻字,大抵也同自己沒有了關系。
淥真相信祁寧寧并不是在胡說八道,也許她所在的那個學社,確實有幾分真才實學。
“哈哈,這個發現要是公布出來,明年的社長之位舍我其誰?當了社長以后,我的藏書閣權限又高了一階,這樣一來,就能讀到更多有關于離章神君的史料了。真是揚眉吐氣!之前不知哪個缺心眼的告訴我說,穿著望舒仙子的羽衣在流光堂內的神君雕像前起舞,就能讓神君顯靈。我特特買了身上這套黃衫青裙,巴巴兒地跑去跳了半天,結果神君依然還是那副模樣,白白讓我被人笑了好些時日。”
“唉,我還想著,要是真能碰上神君顯靈,一定要問問他在當年氏族把持著修道所有資源的情況下,是怎么想到要創立我們衢清宗的,這可是個意義非凡的壯舉。要是沒有離章神君,說不定修真界還不是今天的模樣。”
淥真眨眨眼,輕聲道:“可能是因為我?”
祁寧寧爆笑出聲,一邊笑一邊錘著淥真后背,道:“淥師妹,你可真會開玩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淥真也笑了:“是啊,我可真會開玩笑。”
祁寧寧極為健談,與淥真對她的第一印象判若兩人。臨到分別時,還不忘反復叮囑淥真不要因為自己是五炁之身就自暴自棄,更要加緊修煉,早日筑基。最重要的是,筑基之后一定要記得加入她們鴻蒙學社。
淥真想到自己其他的朋友們,大概也都已進入了鴻蒙學社的研究范疇內,成為了歷史中的一員。
或許這是她能夠觸碰到那些舊事的契機,于是欣然點頭應下。
從山下回五炁居的路上,正巧趕上外門弟子小試剛剛解散,同門們三三兩兩地扎堆往回走。
她們的對話順著風送到淥真的耳中。
淥真得知,今年出席小試的長老只有幾乎不到往年一半的數目,因此成功拜入內門的弟子也不過二十來人,其中就有尹樂云和霍霖的姓名。
淥真為他們倆感到高興,同時又意識到,其中果然沒有三炁的嚴歸典。
“這次怎么回事呀,我聽師兄師姐他們說,小試自來都雷打不動固定在入宗大會之后一月舉辦,長老們難道都忘了不成?”
“就是就是,這怎么說也是宗門七年才有一次的大日子,怎么能如此不放在心上!白白耽誤我們一天的時間。”
“你自己本事不夠沒選上,怎么還怪上長老了?就你,我看來再多長老,也進不了內門。”
“你!……”
“噓!你們倆都小聲點,怎可妄議各峰長老,長老們沒來,一定是有要緊事,宗門不可能七年間只收二十位內門弟子,我相信一定還有機會。”
內門與外門之間,雖然也是以同門相稱,但其中的差距卻猶如天塹鴻溝,難以跨越。外門弟子對內門之事如霧里觀花,全看不分明,只能憑自己的想象猜測。
但淥真卻想起了一件事。
在剛認識不久,李夷江便向她提起過,宗門主山根脈不穩,需以息壤補之。而他出現在千里之外的沙漠村莊里,也正是為了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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