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月份，天氣突然就涼下來了。

前一天本來還熱得穿短袖呢，第二日就恨不得裹上秋衣秋褲。

連著下了幾天的綿綿細雨，這天終于放晴了。

因為下雨，段小魚只能被拘在家里喂雞喂兔子。

好不容易天氣好了些，程川便準備兌現承諾，帶段小魚去抓螃蟹。

得知今天要去抓螃蟹，段小魚吃飯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程川給她夾了幾筷菜，聲音沉穩地叮囑：“慢點吃。”

段小魚瞅瞅他碗里的飯，又和自己碗里的對比一下，發現程川碗里的比較多，才放慢速度。

快速用餐是程川在以前的工作單位里養成的習慣，往常都是他先吃完，就算是打掃段小魚的剩飯，也能在一分鐘內解決。

但今日，他卻和段小魚在同一時間吃完。

起身幫著把碗筷收拾進廚房，等程川洗完碗，小兩口才拿上竹簍和草帽出門。

陰雨綿綿了這么些天，大家都在家里憋得慌，還不得趁著天氣好出來串串門，找人說說八卦？

大槐樹下坐著不少人，男女老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塊兒。

村里最近沒出什么新鮮事，但熱衷于吃瓜的婦人們也有得嘮。

比如誰家鴨子丟了，又比如哪家兩口子又吵架了。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鄭小妹離婚的事。

他們沒想到鄭小妹還真把婚離了。

孫大娘夫妻倆還給女兒在鎮上租了間小鋪子做生意。

想到鄭峰在鎮上謀得的好差事，又有人忍不住心里泛酸了。

之前鄭峰的老板來村里，可有不少人瞧見了。

他們都覺得鄭峰實在厲害，竟還能讓老板親自來看望他。

不過鄭峰后面也解釋了，他老板不是來看他的，是來給程川送東西的。

眾人好奇，送的啥啊？

聽說是螃蟹，頓時就覺得索然無味。

不就螃蟹嗎？

河里多得很，還用得著別人送？

然后一致給鄭峰老板打上了個摳門的標簽。

程川和段小魚沒從大槐樹路過，村西那邊有條小路可以直達河邊。

來到河水比較淺的地兒，程川幫段小魚把褲腳挽到膝蓋處，然后才牽著她下水。

河水有些涼，段小魚被冰得縮了縮腳趾。

她無法像程川那樣在水里也行動自如，走兩步身子就搖搖晃晃。

等她自個兒能走了，程川才松開她的手。

但始終離她很近，確保能在她跌倒時第一時間扶住她。

河蟹都是躲在石頭底下，得慢慢地翻。

程川本就是村里長大的孩子，所以沒多久就翻到了個小小的河蟹。

“呀。”段小魚露出個驚喜的笑來，瞳孔流光溢彩的，“抓到了。”

“嗯。”程川捏著這只過于活潑的小河蟹，遞到段小魚面前，“要玩嗎？”

看著那兩只在她眼前揮舞著的蟹鉗，段小魚緊張地搖了搖頭。

程川便把這只小河蟹扔進了竹簍里。

說是來抓螃蟹的，段小魚卻始終跟在男人身后，就算是翻到了螃蟹，也不敢伸手去抓，只能求助程川。

程川沒有一味地幫她，而是鼓勵她試試自己抓。

段小魚小聲說：“我怕它夾我手。”

“不會的。”程川給她示范了如何避免被夾地抓螃蟹，“像我這樣抓試試？”

段小魚看著被程川捏著手里，即便張開鋒利的鉗子也夾不到男人手的小螃蟹，糾結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試一試。

她學著程川的動作去抓河底的小螃蟹，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直到成功抓在手里，嚴陣以待的小臉才展露出一抹松快的笑來。

“程川。”段小魚喜出望外地舉著手里的螃蟹給男人看，“我抓到了。”

“嗯。”程川鳳眸里多了些溫度，揉揉女孩的頭發，“很厲害。”

段小魚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臉頰因喜悅而染上一層薄薄的淡粉，奪人眼球。

把這只小螃蟹扔進掛在程川腰間的竹簍里，段小魚對于這項活動表現得更加興致勃勃了。

“啊。”段小魚忽地小小驚呼了一聲。

程川立即看過來，來到她身邊：“怎么了？”

“鞋子……”段小魚低頭看向水里。

程川也跟著低下頭，然后就看見段小魚穿的拖鞋卡到腳背上了。

氣氛沉寂了幾秒。

最后被一道短促的笑聲打破。

段小魚望著男人臉上的笑，呆住了。

程川向來都是冷硬著一張臉，渾身散發著不好惹的氣息，正因如此，才會被村民稱為黑面閻王，

這樣的一個人，自然一年到頭臉上都見不著什么笑意，和段小魚結婚以后，偶爾會淡淡地牽下唇，但都是轉瞬即逝和無聲的。

像現在這樣張揚又明目的笑，還是第一次見。

“怎么弄的？”男人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冷靜，但眉眼間的笑意卻還沒散去。

段小魚還呆著，沒回答。

程川單手將她抱起來，然后出聲：“抬腳。”

段小魚此時就像個提線木偶一般，乖乖地將被涼拖卡住的那只腳抬起來。

程川彎下腰去，幫她把卡在拖鞋里的白白嫩嫩的腳丫子解救出來。

雖然卡住的時間只短短幾分鐘，但段小魚的皮膚真的太嫩了，腳背竟被勒出了道紅紅的印子。

“疼嗎？”程川握著女孩濕漉漉的腳，眉頭微擰地看著這道紅印子。

段小魚抱著男人脖子，搖搖頭：“不疼。”

她蹬了蹬腿，還想下來接著抓螃蟹。

程川便把拖鞋給她穿上，然后放她下來。

一個上午，兩人抓到了差不多半竹簍的河蟹。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村里人。

瞧著兩人牽著手，已是見怪不怪。

有那脾氣好的大嬸還跟兩人打了招呼，問兩人這是去哪兒呢。

有程川在身邊，段小魚也就沒那么害怕生人，抿著小酒窩回答：“去抓螃蟹啦。”

河里的小螃蟹基本沒多少肉，大人們都要干活，沒這個閑情逸致，平時也就村里的小孩喜歡去河里翻，畢竟多少也算是個葷菜。

這位大嬸聽著段小魚軟乎的嗓音，一雙杏眸水靈靈的，看著挺招憐惜的，便也笑著多說了幾句：“抓了多少啊？”

段小魚松開和程川牽著的手，比劃了一下：“這么多。”

哎呦。

這小模樣可真招人稀罕。

大嬸心里癢癢，伸手就想捏一把段小魚的臉。

看段小魚這小臉蛋兒，感覺嫩得都能掐出水來。

然而，大嬸的手剛抬起來，突然察覺到一道冷漠的視線。

對上程川那雙漆黑的鳳眸，大嬸訕訕地收回手，掩飾尷尬般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扔下一句嬸子還有事就走了。

程川重新把段小魚的手抓在掌心，微垂下眸子，低聲詢問竟然敢主動回應村里人的女孩：“不害怕？”

段小魚笑瞇瞇地說：“有程川在呀。”

這意思是，程川在，她就不害怕。

程川眉眼柔和了許多，捏了捏她纖細軟嫩的小手，捧哏似的答道：“嗯，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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