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間里。

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段小魚感覺自己的腹部好像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抵著。

她低下頭去瞧，鼻音很重：“什么呀？”

程川松開了抱她的手，從褲子兜里掏出了一個被塑料袋套著的東西。

他說：“烤紅薯。”

段小魚眼角還掛著淚珠：“給小魚帶的？”

程川應她：“嗯。”

段小魚能聞到烤紅薯的香氣，卻看不到。

她奇怪地問：“為什么不開燈呀？”

身處黑暗里的男人沉默了須臾，然后開口：“忘了。”

程川去開了燈。

段小魚一時有些不適應這么強烈的光線，抬起手在眼前擋了下。

等覺得不刺眼了，才把手放下。

也因此看清了房間里多出的另一個人。

和在村里穿的不太一樣，男人穿了件墨藍色的高領毛衣，下身是黑色的長褲，腳踩同色系長靴，側面的金屬扣反射出了冷質感的銀光。

寬肩窄腰，一米九的身高讓人倍感壓迫感，頭發是未經特別打理的干凈松散，輪廓英俊，鳳眸給人一種凌厲感。

段小魚從未見過這種打扮的程川，表情呆愣，眼里透著新奇。

程川在她跟前站定，微微俯身看她：“怎么了？”

段小魚的臉莫名有些紅：“不一樣。”

程川發出個疑惑的單音節：“嗯？”

段小魚卻捂住臉，不肯說哪里不一樣。

程川也沒逼她，但這些時日一直都是冷著的鳳眸卻逐漸回暖了。

將帶來的烤紅薯一分為二，其中一半遞到段小魚嘴邊。

“再不吃就冷了。”

段小魚聽了，趕緊張嘴咬了一口。

紅薯被男人揣了一路，早就不燙了，但還是溫熱的。

畢竟快到睡覺的時間了，程川沒準她吃太多，怕撐著睡覺難受。

段小魚看著三兩口解決掉剩下的紅薯的男人，聲音軟軟的問：“你怎么找到我的啊？”

雖然哥哥帶她回家的時候，她是睡著的，但她還是知道，她在這里的家和那個小村子離得很遠。

而且她當時還沒有告訴程川，哥哥來接她回家了。

程川拿出一個木雕：“它告訴我的。”

至于假死的一系列事件，他并不打算告訴段小魚。

看到木雕的段小魚很開心，但也疑惑：“它不會說話。”

所以，它是怎么告訴程川的呢？

從見面開始，程川的目光就一直放在段小魚的身上。

他低聲道：“但我聽到了。”

信以為真的段小魚把木雕放到自己耳邊，可卻什么都沒聽見。

只聽到程川又說了一遍重逢的第一句話：“怎么瘦了？”

段小魚放下了木雕，杏眸純粹地看著他，答非所問：“程川也瘦了。”

沒想到會得到這么一個回答的程川愣了愣，他承認道：“嗯，瘦了。”

一個也字。

就已經說明理由了。

程川的兜里其實還揣著那只變了形的銀色手鐲。

但在看到段小魚手腕上戴著的手鐲時，他便沒有拿出來。

爆炸是假的，手鐲也是假的。

幸好都是假的。

“這個哪來的？”程川抓起她手腕，看著戴在上面的從未見過的編織手繩。

段小魚如實道：“顧姐姐給我的。”

不知道算不算是顧沅送給她的禮物，回來后，段小魚一直都沒摘下。

“挺好看的。”程川語氣很淡，根本聽不出多少夸贊來。

卻代表著，這條手繩被允許留下了。

他說：“睡覺吧。”

段小魚還不困，她還有好多話要跟男人說呢。

程川卻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把她抱上床。

剛在床上落定，一道敲門聲驟然響起。

兩人的動作都頓住了。

“小魚乖崽。”

外面傳來段韶言的聲音。

“睡了嗎？”

“是哥哥。”段小魚眼睛一亮，作勢要下床去開門。

程川拉住了她。

段小魚回頭：“？”

“小魚。”重逢后，男人第一次叫她名字。

他目光幽沉地開口：“不能讓哥哥知道我在這里。”

段小魚不明白：“為什么？”

她還想把程川介紹給哥哥認識呢。

程川面不改色地道：“因為我不是從正門進來的。”

段小魚茫然。

那是從哪兒進來的？

程川粗糲的手掌摸著她粉雕玉琢的小臉，低聲道：“如果哥哥知道我在這里，我們就再也不能見面了。”

段小魚神情傻愣愣的。

“去開門吧。”

程川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進了浴室。

段小魚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去開門。

段韶言本來都要轉身走了，結果下一秒，門開了。

“哥哥。”段小魚小聲地叫他。

段韶言瞧見浴室的燈是開著的，隨口問了句：“剛才在洗澡？”

段小魚沒敢直視自己哥哥，聲音小小的：“嗯。”

段韶言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笑著問道：“有想去的地方嗎？哥哥明天不上班，帶你去玩兒。”

段小魚想了想，然后搖頭。

她雖然是首都人，但對這個地方卻根本不熟悉。

大多時候，她都是待在家里。

“去海洋館看海豚，好不好？”段韶言說，“聽說還有美人魚表演。”

段小魚果然被勾起了興趣：“美人魚？”

“對。”段韶言做了個吐泡泡的動作，“就是會變成泡沫的那種美人魚。”

“哥哥騙人。”段小魚小臉嚴肅，“世界上根本沒有美人魚。”

“哎呀。”段韶言惑人的狐貍眼里帶著笑，“我們小魚乖崽已經不相信童話故事了啊。”

段小魚微微歪頭：“是哥哥說，童話故事都是騙人的。”

“我們小魚乖崽真的好重視哥哥。”段韶言不知從哪兒掏出條手帕擦擦眼角，“哥哥好高興。”

段小魚沒被對方拙劣的演技騙到。

主要是哥哥演的好假。

沒再繼續耍寶，段韶言張開手：“好了，來抱一下就去睡覺吧。”

他摸著下巴思考，“或者是像小時候那樣，來個晚安吻？”

“biu——”

浴室里突然傳來一個輕微的聲響。

段韶言目光陡然一凝，唰地看向浴室：“什么聲音？”

段小魚不知為何，莫名有些緊張。

她慌忙道：“是小鴨子的聲音。”

段韶言自然是知道段小魚的浴室里擺放了一排的小黃鴨的，但沒有人捏它的話，這些小黃鴨也會叫嗎？

段韶言的視線依舊是盯著浴室的，神色充滿了狐疑。

“小魚……”

段韶言剛想說，哥哥能去你的浴室看一眼嗎？

段小魚突然撲上來抱住他：“小魚困了，哥哥晚安。”

只抱了一下，段小魚就迅速松開了手，然后關上了門。

關得太快，門板差點砸中了段韶言的鼻子。

段韶言心里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他妹妹一向很乖，從不會騙人。

大概是真的很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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