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誆騙
練劍場近日冷清不少,偶有三兩個外門弟子在此處清掃,不時提一嘴:“聽說了嗎?郇陽殿主門下的弟子欺凌霸弱,觸犯門規,被廢去修為逐出師門了。”
“你說那個方司垣?他一個外門弟子出身,靠著死皮賴臉混成親傳弟子,以為自己了不得,目中無人,橫行霸道,活該被逐出師門!”
“你知道他是被誰教訓的嗎?是長昭殿主!”
“哈哈哈哈,那還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啊!”
幾個弟子笑成一團。
“你們說誰是惡人呢!”
不悅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弟子們轉身一看,寧璇生眼睛里似乎有兩簇火苗燃燒著。
換作平常,定是要有一番爭吵打斗的,可自從有了方司垣這事,眾弟子都略知道了眼前這人跟長昭殿主有些關系,哪敢輕易得罪,只得厚顏強笑地打著哈哈過去了,心里卻瞧不起他,當他是個巴結奉承赭玄道君的小人。
寧璇生寧可自己吃苦頭,但絕不能容忍旁人說長昭殿主半點壞話,他是照在他心頭的一捧圣潔月光。
殊不知,他那心頭的圣潔月光更樂意做個把人嚇得魂飛魄散的惡鬼。
池水峰主閣前,上百個綠衣弟子們整整齊齊地坐在各自的案臺邊做早課。
賀景來回踱步,一雙鷹眼在他們之中掃來掃去,剛發現一個弟子眼睛發直,他二話不說,掏出戒尺狠狠敲在其背部,打得那弟子痛哭流涕。
“連習個早課都做不到心正,還想修得大能!作為南華道弟子,切記何可為,何不可為,再被老朽抓到你們生出不正之心,看老朽扒不扒你們的皮。”
弟子們苦不堪言,自打出了欺凌霸弱之事,賀長老對他們管得是越發的嚴,本生他只是不茍言笑,現在已經發展到“兇猛”加黑臉的地步了。
他們戰戰兢兢地偷瞄一眼賀長老,他橫眉怒目,以至于皺紋都在臉上留下了更深的痕跡,不過這副模樣沒持續多久,這人突然放柔了眉眼,轉而將眼睛瞇成一條縫,換成了慈祥和藹的樣子,那高興緊接著摻入他的笑容里。
能讓火冒三丈的賀長老一秒變得和藹可親,整個南華道只有赭玄道君有這本事。
果不其然,他語氣寵溺地喚道:“赭玄!”
內門弟子們看都不用看那人,直接齊齊俯身行禮:“弟子見過赭玄道君!”
只是路過并準備裝沒聽見賀景呼喚的蘇紈剎住了劍,不爽地握緊了拳頭,這上百人一聲吼,跟大喇叭播報似的,他想裝沒聽見也不行了。
于是他笑吟吟地回過頭:“賀長老。”
賀老頭對他招招手,示意他下來。
蘇紈深吸一口氣:還是當沒看見吧。
系統:“宿主大人,賀景是南華道里對您最好的老頭了。”
“你最近真是越來越喜歡教我做事了。”
蘇紈拳頭捏得咯咯響。
“咳,系統的意思是,他對您再好也沒用,您趕緊走,別管這個臭老頭!”
然后它家宿主大人乖乖地下去找賀景了。
系統:?
目前看來賀景的確是南華道里對他態度最好的人,可這老頭平常不怎么找他,包括他身受重傷被鎖在地牢時,這人也未曾現過身,遂蘇紈半信半疑,這種好究竟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
反正他閑著無聊,那就去聽聽他有什么體己話要對自己說。
“赭玄,方司垣那事,是老朽意志不堅,讓你受委屈了。”
一想到這件事,賀景就變得愁眉苦臉起來。
“就這?”
蘇紈根本沒把這當回事,干脆利落地掏出劍準備走人。
“赭玄!”
賀景忙攔住他,“其實今日找你來,還有另一件事。”
“說。”
“這不……南華道十年一期的開山門收徒之日將至,如今鶴懸宥虛禹清門下皆有親傳弟子,你看……”
繞了半天是想讓他收徒弟。
不等他說完,蘇紈先發制人,給他丟出一本反面教材道:“賀長老,就我三師兄徒弟鬧出的事兒,還不夠丟人嗎?”
“……那是宥虛受惡徒蒙騙,當初老朽不是沒勸過他,他偏要一意孤行!老朽保證,這次定會為你挑幾株好苗子,讓長昭殿熱熱鬧鬧。”
他都沒答應,賀景已經渾身充滿干勁。
熱熱鬧鬧?
蘇紈想到長昭殿變成長昭幼兒園的情景,五官扭曲了一下:“以前我因何故不收徒,現在亦不曾改變。”
賀景聽著聽著急了眼,“以前你說過,待修成元嬰定收開門弟子。”
“……”
蘇紈略微緘默,突然緩緩笑了起來:“你不會是看我失憶了,所以趁機誆我罷?”
這會兒輪到賀景緘默了,他漲紅了臉,心虛地低下頭,好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老朽都一把年紀了,怎么會誆騙你呢……”
得了,為讓他收徒,這老家伙不惜連臉面都不要了。
“我若要收徒早就收了,不會等到現在,可惜賀長老煞費苦心,終是白搭。”
蘇紈發出一聲低笑,繼續御劍找他的樂子去了,徒留賀景氣得在原地跺腳,又拿他無可奈何。
眼看宿主大人快樂地四處溜達,系統很是欣慰,它家宿主大人終于肯按照劇本走,跟書里說的游手好閑的原主一樣,把南華道轉了個遍,就是容易把路過的弟子們嚇得驚慌失措。
待溜達的新鮮感一過,蘇紈閑得要長草了,他不由想起了自己還沒學完的劍術:都過了這么些天,莫秋折應該換新的劍招了。
于是他“乖巧”地蹲守在練劍場邊,結果沒等來莫秋折,只等來他門下那群缺心眼兒弟子。
算了,弟子就弟子,不妨礙他偷學!
蘇紈耐心地在旁邊看了半日,沒了莫秋折在旁邊指導,他們練得更差了,他甚至看不懂,他們用的招式到底是橫挑還是直刺。
弟子們自己都練不明白,蘇紈偷學了個寂寞。
那一招一式軟弱無力,跟他們的神情一樣慘淡,喪氣,愁眉不展。
他看得一肚子火,擲出一枚青葉打下弟子手中軟綿綿的劍,在他們驚恐萬狀的眼神中,馭烈火奔來,怒道:“你們這些蠢貨練的什么東西!腦子既無用處,砍下來喂狗算了!”
弟子們可憐巴巴地擠在一起,抱團發顫,實在沒想通這個瘟神怎么又來了。
“莫秋折人呢!”
他滿身煞氣,波濤洶涌。
“回,回殿主,師,師尊他因方師弟的事郁結于心,難以開解,已有多日閉門不出,弟子們,弟子們愚鈍,實在不知該當如何……”
他們“嗚嗚嗚”地抱頭痛哭,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一時間分不清楚是因為怕他怕的還是真傷心。
按理來講方司垣這事都過去這么久了,莫秋折這狗東西怎么還郁結于心了呢?
蘇紈理解不了,明明這事這么簡單:一個徒弟沒了,再收一個不就成了!
看他門下弟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各個都快抽過去的慘痛模樣,蘇紈當即覺得大事不妙:這瘋狗不是快死了吧?看他們給他哭喪哭的,跟他馬上要出殯入土了似的。
不行!他還沒學完他的劍法呢,只要他還剩一口氣,就休想把劍法給帶進棺材里!
蘇紈目露兇光,眸中泛起微瀾,寒芒四溢,炎火灼灼的赤煊劍凌空出現,被他一把奪過,殺氣騰騰地往莫秋折住的郇陽殿去了。
淚眼婆娑的弟子們身體抽抽兩下,反應過來后發出驚叫:“遭了!長昭殿主要去砍我們師尊!!!”
“快去找掌門和賀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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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庭峰的主殿前,李息垣與諸位長老正圍坐在觀微水鏡兩側,認真地察看近幾日求道者們的試煉情況。
畫面給到那錦衣玉帶的清秀少年時,眾人幾乎同時點了點頭。
“這孩子不錯。”
孟齊君贊賞道。
“聽說他是毒瀛門門主之子陳妄,”
岳知甚是感興趣,“先前就聽說過武界的毒瀛門用毒之絕妙,想必他對用毒十分了解。”
“你就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賀景的山羊胡翹了起來,“這孩子金火雙靈根,到時老朽將他好生教引,送給赭玄。”
“五師兄?”
李息垣忍不住反問一句,“他肯收徒了?”
眾人目光接連投過來,寫滿了難以置信。
“賀老,可開不得這玩笑,赭玄心高氣傲,眼光獨到,哪里看得上金火雙靈根的弟子!”
“所以啊,還需諸位多幫忙勸解才是。”
賀景打算把他們一同拉下水。
“誰敢勸他呀!”
孟齊君拍案而起,“你自個兒當他是只溫順兔子也便罷了,孟某可不做這虎口拔須的事兒!”
“賀長老!”
有人連滾帶爬地沖進了主殿,賀景欲要發脾氣,借著對孟齊君的火好好教訓這不講規矩的弟子,那人卻氣喘吁吁道,“不好了,賀長老,長昭殿主他突然發了瘋,非要砍了我們師尊……”
“什么!”
李息垣立刻站起身,急急忙忙往外走,他這三師兄本身就陷在郁結中掙脫不得,這二人再打起來還得了!
賀景同樣慌張得很,跟著往外趕:“宥虛若是再敢把赭玄戳一劍,老朽非扒了他小子的皮不可!”
孟齊君勃然大怒:“你聾了不成!是赭玄發了瘋去砍宥虛,誰戳誰一劍還不一定呢!你這臭老頭太偏心了!”
等眾人風風火火地趕到了郇陽殿,眼前一幕,卻只余下了百年難以得見的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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