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衍出去后，唐枝意倚在門邊，神情肅然。看著沈傅辰一如既往，面帶微笑，只是那雙亮若星辰的眼眸，此刻已經籠上了一層薄霧。看樣子應該是真的看不見了。

        “能替我打開窗戶嗎？”沈傅辰雖然看不見，但是能準確地捕捉唐枝意的位置。

        唐枝意走到窗邊，房間內安靜地傳出一陣鞋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只是她不知道，沈傅辰連聽覺都衰退了。

        唐枝意窗戶緩緩推開，太陽慢慢地透過云霞，刺目的金光從天邊斜斜地涌入窗戶，在她的身上籠上了一層金輝，夕陽將下，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反而是迎面吹來的冷風，讓人周身一陣戰栗，有點冷。

        “今天的天氣怎么樣？”沈傅辰像是知道她不愿意說話，便主動開口詢問，若不是地點不對，都還未是來看望病中好友，然而，現實卻是，唐枝意想要取人性命。

        “今天太陽很好，陽光明媚，生機盎然。如果可以，你應該親自感受一下，才是最好。”

        “我想，除此之外。今天的陽光應該挺暖的吧。”沈傅辰自言自語，眉目舒展，像是想到什么開心的事，“我記得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你和我一起守在阿婆的小院里，等著葡萄的成熟。那時候的你，就像一只小饞喵，葡萄還沒有成熟，你就天天蹲在下面。”

        唐枝意一聽到過往，內心有幾分掙扎，沈傅辰確實是她童年的玩伴，可是……她童年的玩伴也不止他一人，那是死去的哥哥姐姐，也是她童年的記憶。

        因為他一個人，讓周圍的人受害，她做不到這么自私，也無法原諒，可是，她同樣也下不了手，“因為天梯死了那么多人，你難道心里沒有一絲愧疚嗎？”

        “……抱歉。”沈傅辰抿了抿嘴唇，并不打算辯解，那些人確實是因為他而死的，他有難以推脫的責任。

        房間內陷入沉默，周斯衍守在門口，過去了十五分鐘，依舊沒有動靜，雖然他知道沈傅辰現在的狀況，確實不是唐枝意的對手，但是他還是由衷地擔心。

        沒過多久，房門被拉開，唐枝意身心疲憊，就像經歷過一場惡戰一樣，她看著還在門口的周斯衍，已經沒有多余的心思去關注他的心情，“走吧。”

        兩個人沿著長長的走廊原路返還，剛才在房間內，沈傅辰完全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樣，卻又對兒童時代追憶。

        他說，“小時候那么喜歡吃葡萄，也不知道你現在還喜不喜歡，如果喜歡，那就去雅納斯莊園看看吧，那里有一大片的葡萄，希望你喜歡。”

        “現在正值夏季，過去剛剛好，地窖里還有往年釀造的葡萄酒，要是喜歡，也可以喝點。”

        唐枝意看著他滔滔不絕，就像是在交代臨終的遺言，聽著這些話，她不禁有些酸澀。

        “怎么了？”周斯衍看著突然停下腳步的唐枝意，連忙問道，“還有什么事嗎？”

        唐枝意搖了搖頭，因為她想起剛才出來之前，桌子上擺放的一瓶藥。還有一束嬌艷的白玫瑰。總覺得自己多想了。

        就在她自我安慰的時候，五樓的大廳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砰！”

        在她不明所以中，游戲語音再次回蕩在大廳。

        “恭喜所有玩家，壞人已經消滅！”

        五樓大廳中——

        “看吧！我就說他是壞人！你們還不信！我一槍大事，游戲系統就播報壞人已消滅！”持槍的壯漢男子得意揚揚，以老大的姿態自居。

        “是是是！還是你聰明，不像有的人，走火入魔，非要將惡人當好人，人家救你一命，也不過是他行惡時的一善，本性難移！你還將他當做好人了！”

        陸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雖然只和邵淵相處了短短幾日，能感覺到他并非是那種罪大惡極之人，可是那些自詡善意之輩，竟然開槍殺人。

        他猶記得邵淵面對死亡時，露出了那一抹嘲弄的笑意。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游戲會播報壞人已死，但是他相信這次的事情與邵淵無關。

        大廳的人看著陸堯不知悔改，紛紛對他惡語相向，甚至拳腳相向。

        “要不是我，你現在還能活著？還在這里跟我作對！”壯漢早就看這個陸堯不順眼了，憑什么他們辛辛苦苦在前面闖關，吃盡苦頭，而他卻跟著邵淵在后面優哉游哉，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現在危機解決，打定主意要好好出一口怨氣。

        眼神看向身邊的小弟幾人，幾人也有眼力見，立刻抄起城堡中的木棍向陸堯招呼過去。

        棍子打在身上，陸堯渾身疼痛難忍，愣是一聲不吭，隱隱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唐枝意嘭的一聲推開大門，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很多人都在旁觀看戲，只有幾人在毆打陸堯，但是她還是看到被子彈貫穿眉心而倒地的邵淵。她不明白，以邵淵的實力，明明可以逃走，為什么會死呢？

        直到看到一聲不吭的陸堯，她一瞬間推遲明白了前因后果。

        或許，如果陸堯在一開始就不站在邵淵這一邊。邵淵就可以將這里的人全殺了，但是因為陸堯的善念，讓他置身黑暗的人得到了救贖，如果他走了，那么陸堯勢必會被這些人殺了。為了心中的那一抹曙光，他甘愿赴死。

        看到唐枝意去而復返，幾個人也停下來手上的動作，疑惑地看向她。

        “壞人另有其人。”唐枝意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真的冤枉人了？看著倒在地上的人和被毆打得鼻青臉腫的陸堯，一時間不知所措。

        然而陸堯奮力地爬向邵淵，雖然此時他面目全非，但是依舊能從他的彎彎的眉眼看出他在笑。

        “怎么辦？”發現殺錯人，幾個小弟不安地看著壯漢。

        “趕緊走！這個地方，死個人再正常不過，趕緊的！”壯漢說完，心虛地瞟了一眼唐枝意，結果接觸到她冰冷的眼神，渾身一陣瑟縮。心虛地從大門溜出去。

        唐枝意看著他出了大廳后，五層的人陸陸續續地離開，直到剩下邵淵和陸堯兩人。

        五樓的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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