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棲川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些細說起來非常復雜的前因,  干脆直接忽略，選擇單純回答黑羽快斗字面上的問題。

        對那個魔法有什么感想？

        有棲川月認真回想著那個驚心動魄動人心弦血脈僨張（這個沒有）的過程。

        好吧，根本沒有什么特別的,  就是單純的像揮散了一團霧氣一樣而已。

        有棲川月在前往上一個世界執行任務時也相應的獲得了一個非常符合他柯學世界居民的異能，大概作用就是無視一切不能用科學手段解釋的非自然力量的攻擊。

        這個異能在回到這個世界后因為不會對世界產生影響得以保留,  而小泉紅子的魔法,  當然也包含在無法用科學解釋的非自然力量之列。

        因此,  有棲川月的回答是——

        “很漂亮。”有棲川月一臉認真。

        “沒關系的深庭老師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我只是隨便問問好奇而已哈哈…啊？”黑羽快斗解釋的話卡了殼,  緩緩重復有棲川月的回答，“漂亮？”

        “對啊。”有棲川月的語氣極為真誠,  “很熾熱、像火一樣的紅色，鮮明熱烈一點都不黯淡，甚至讓人有種溫暖的感覺，真的很漂亮啊。”

        ……就這？

        兩方差距太大,  小泉紅子和黑羽快斗甚至生不出懷疑的心思,  畢竟有棲川月的語氣實在是太誠懇、也太平淡了。

        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  有棲川月問道：“你還沒有說，你們兩個怎么一直站在外面不進來。而且江古田到東京的電車最慢也不到一個小時,  怎么耽誤了這么久？”

        黑羽快斗看著有棲川月的眼神滿滿都是委屈：“還不都是因為老師你在院子里設的機關啊！”

        “……機關？”有棲川月語氣微妙的反問。

        黑羽快斗根本沒有發現有棲川月的言外之意，想起自己毫發無損通過障礙重重的考驗后又開心起來，得意地像有棲川月炫耀：“對啊，就是院子和門口那面墻上的機關，我這次可是毫發無傷的通過了哦！老師你以前總說我太容易沖動，這次我可是從最開始就一直抱著最大程度的警惕，這才有了完美的成果！”

        “怎么樣,  深庭老師,  就算你離開了這么久…我也有在好好努力,  沒有讓你失望吧？”

        他的語氣變得又輕又緩，明明是在炫耀，又小心翼翼地藏著期冀和盼望。

        黑羽快斗抬起頭，從碰面后第一次直直地看著有棲川月，眼神像夜空中的星子一樣閃閃發光、璀璨又迷人，帶著青春年少特有的熱烈的喜歡。

        沒有人能拒絕真摯的情感，有棲川月當然也是。

        “很厲害，快斗，你是我教過的進步最快的孩子。”雖然自己也只教過這一個。

        有棲川月毫不吝嗇對黑羽快斗的夸獎，而黑羽快斗也沉浸在被尊敬的老師承認的喜悅中，根本沒有心思考慮其他。

        一旁的小泉紅子發現有棲川月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真心實意的笑。

        老實講，這個笑容真的很美好，像春日河面上漂浮的嫩葉花瓣和浮冰，雖然仍帶著冷意卻又生機融融。

        只是，或許是直覺的指引，小泉紅子總覺得這個笑恐怕代表著什么不太好的東西。

        自己沒有感覺到危險，直覺也不會出錯，那么……

        小泉紅子默默左移一步，離黑羽快斗遠了些，等撤到絕對安全距離之外后，才松了一口氣，興致勃勃地觀望后續發展。

        東方國家有句俗語說得好，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咦，這句話好像不太對？管他呢，就是這個意思！

        果不其然，在黑羽快斗還沒有從喜悅中回過神時，有棲川月就在他頭上丟下一個炸彈：

        “你是我教過的在如何修復大腦使用痕跡方面進步最快的學生了！”

        黑羽快斗驚喜：“真的嗎老師！哈哈哈哈哈您夸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只是…這個什么什么大腦是什么意思，老師你好像沒有教過我這個啊？”

        有棲川月笑而不語。

        “真是蠢啊，黑羽，這么簡單的嘲諷都聽不出來嗎？”小泉紅子躲在一邊看戲，被有棲川月的嘲諷笑得差點被飲料嗆住，“你的老師是在說你大腦退化啦！”

        “誒？”黑羽快斗快斗震驚到褪色，“為什么會這么說我啊，明明我成功通過考驗了不是嗎！”

        有棲川月嘆了口氣，對讓黑羽快斗猜對自己的意思這件事喪失希望：“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在這里設置機關。”

        “我才搬來這里不到一個月，而且這還是用“不會改變院子布局”為條件才租來的房子，怎么可能不經過主人同意就隨意對這里進行改造啊。”

        黑羽快斗：？？！！可惡，那自己之前得意洋洋在老師面前炫耀自己為了躲避機關完美通關花費了足足四個小時的英勇事跡不都變成一個笑話了嗎！

        黑羽快斗縮到墻角自閉了。

        有棲川月對眼前的這一幕習以為常，每次黑羽快斗被自己整蠱成功落入陷阱被解救出來后都是一副懷疑人生的樣子，最開始還會因為新奇圍觀，到后面每天都能在墻角見到數十次黑蘑菇以后——

        就完全把他當做一個裝飾品了。

        他看向小泉紅子：“小泉小姐，為了節約時間，我們現在……”

        然后就看到想象中高傲優雅神秘莫測的魔女在他看過來后慌慌張張地收磕的正香的瓜子，雙手背在身后直挺挺的站著，表情三分緊張三分凝重四份心虛，因為過于匆忙，部分瓜子殼從她手里掉了下去，撒在腳邊。

        于是可以想象的，小泉紅子更緊張了。

        就像上課吃零食嘲笑被罰站的同學被班主任抓到然后被揪到辦公室批評教育的小學生。

        不，這樣對魔女小姐未免太不尊重。有棲川月開始反思。

        但是，聯想犯法嗎？不犯啊？那他怕什么？再說了，就算小泉紅子知道了自己的想象也沒有辦法對自己造成傷害啊？

        不對，就算犯法…他也無所謂吧？跟一個組織成員講遵守法律什么的和他的夢想是世界和平一樣不合理啊。

        有棲川月成功用嚴密的邏輯說服了自己。

        “小泉小姐，我們還是來聊聊合作的事吧？”

        有棲川月和小泉紅子兩人面對面坐在藤桌兩旁，桌子上鋪著一小塊白色的方巾，那條手鏈就襯在方巾上。

        “這就是我之前說的那件魔法物品了。”

        有棲川月的手指摁在方巾上輕輕一推，本來應該因為摩擦力寸步難行的方巾和上面的手鏈就像在光滑的玻璃上一樣順利滑到小泉紅子眼前。

        小泉紅子隔著手套拿起手鏈，舉起來讓那塊寶石對著陽光仔細觀察。

        寶石里的深紫色的符文在陽光的照射下變得有些虛無，微微一晃，底部那一圈符文邊就飄出了些許細小的光點而后消失不見。

        小泉紅子拿出一個尖端纖細、像針一樣的東西試探著戳了戳那一圈符文，意料之中的無事發生。

        “這個手鏈用來雕刻符文的紫水晶是上好的魔力介質，里面的符文也確實有放大負面情緒后操控佩戴者的能力，很像他們的手筆。”

        “但是這個介質和符文的強度有些不對勁，按常理來講這種等級的魔法應該很容易就能摧毀，也不會對我造成影響，但是剛才……”

        小泉紅子糾結著看向有棲川月，卻發現對方不知道從哪端來個茶杯，正在專心致志的用茶蓋拂去表面的茶葉，然后垂眸輕啜。

        感受到小泉紅子的目光注視后，抬起頭無辜地笑了一下：“你也要來一杯嗎？”

        小泉紅子：破案了，自己之所以會中招肯定是因為對方強化了這個魔法吧！

        但想到對方無法估量的實力以及黑羽快斗至今還在角落自閉的現狀，小泉紅子從心地轉移了話題。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魔法是一個極為恐怖的精神操控魔法的簡易版，雖然威力比起原版來說弱了數十倍不止，但對毫無魔法防御力的普通人來說也是一起不小的災難。”

        “在過去因為各種限制，魔法不能毫無節制的使用，對普通人造成傷害也會收到未知力量的懲罰，因此魔法界都心照不宣的將斗爭限制在知道魔法存在的人群當中。”

        “半個月前這種限制消失，魔法傷人事件出現的頻率也越來越多，我們也有預料到這種情況的出現。可沒想到只是半個月……居然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

        說著說著，小泉紅子就忘了這是自己為了轉移有棲川月注意力找的話題，而是真切的陷入了深深的憤怒中。

        作為赤魔法的正統繼承人，她有著與生俱來的驕傲，但伴隨而來的就是天生注定的責任感，即運用手中的力量保護那些普通人。

        可現在那些應該繼續無憂生活的人們卻被牽扯進本不該和他們有關的事件中，成為野心家實現欲望的犧牲品。

        這不但挑釁了小泉紅子的驕傲，更是視她的存在如無物！

        “這可不是突然發生的事情啊，魔女小姐。”有棲川月微笑道。

        該說…果然還是個孩子嗎？即便已經是力量強大的魔女，但卻仍舊保有一顆赤誠的心，以為世間萬物都應該遵守注定的規則而前行。

        殊不知那些人早已經將自己的整個人連同心臟、大腦都浸在了欲望和貪婪的爛泥里、迷失了心智，眼里除了渴望的東西外一切都看不到，任何有心或無意阻攔在他們面前的東西都會被不惜一切手段除去。

        更不會受規則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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