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宋昭月環視了一圈，前世跺跺腳，黑暗世界便要抖三抖的氣勢盡釋，她冷哼一聲：“我看你們敢得很吶！一個個下人也敢來試探主子？既然大娘子把你們與了我，從今往后，你們便是我的人！若敢存二心，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眾人匍匐著：“小姐教訓得是。”

        “好生想清楚你們是誰的人吧。”宋昭月微微抬手。

        初夏小碎步走過來，扶著宋昭月回了房。

        關了房門，宋昭月斂了氣勢，急急問道：“表現如何啊我？”

        “為何小姐如此興奮？”初夏瞪著大眼睛：“小姐方才好生威風！竟比杜老爺還可怕！”

        “光是可怕嗎？”宋昭月撇撇嘴：“第一次跟渣爹的正室交鋒呢！表現不好，那可對不住我死去的娘親。”

        “很好很好。小姐天生就有做主子的氣派。”初夏道：“我去把阿璃找回來。王爺派來的人，雖然阿璃喜歡，但我還是不放心呢。”

        “就你忠心！”宋昭月笑著點了點初夏的額頭。

        初夏鼓著圓圓的小臉：“我喜歡阿璃嘛。一會兒不見阿璃，就渾身難受。”

        “小小年紀，母愛泛濫。”

        “小姐盡取笑我！”初夏嗔了句，便跑了開來。

        方才初夏確實鎮住了場面。宋昭月手上不差錢，尋思著該依著杜府的規矩，重新許初夏大丫鬟的用度和月錢。嗯，再添點衣裳布料什么的吧，帶孩子費衣服。

        不過，眼下這房子倒是不夠住了。

        宋昭月喚了聲：“暖春，你進來。”

        暖春進來后，宋昭月讓暖春處理完兩個教養嬤嬤后，再去找大爺爺，讓大爺爺置些人手，在院子旁再建些木房——總讓人騰房子，到底不是好事。

        教養嬤嬤這事，宋昭月明白得很，那是候府傳說中極為厲害的大娘子，在給她下馬威呢。

        昨兒個盛宇卿見宋昭月神色淡淡地說著感激杜若笙的話，知道宋昭月并不明白“白氏教養”這四個字的分量，便細細地說了一遍。

        山西白氏是個傳承了近千年的士族，當初大盛立國時還曾得到過白氏的照應，無數白氏子弟在朝為官，白氏女兒，更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女性楷模。

        如今還在世的兩個太妃之一瑞太妃，就是白氏女兒。當今的穎妃娘娘也姓白。

        京中貴婦圈早知道宋昭月是由白氏教養的。

        現在的京中，人人都極羨慕宋昭月這個私生女——由白氏族女中最出色的其中一位親自教養，難怪能被齊王殿下相中，生了齊王唯一的子嗣。

        盛宇卿說：“媳婦莫要小看人們的羨慕。說這話的人，個個非富即貴，白氏教養出來的女兒，連天子都嫁得！”

        “當初我為媳婦造勢時，即便說你是個不世的天才醫女，人們只說你人品高尚。

        我說你發明了新酒，并千辛萬苦推銷新酒，讓新酒一時洛陽紙貴，千金難求。人們也只說你命好，買個下人都有此作為。當然人們還在議論，認為你是個會識人的伯樂，這等千里馬都能被你找到。

        甚至我還把你教給阿璃的詩，傳了出去。人們也只驚奇于你竟還是個不世出的才女，天下少見。

        然而這些，都無人羨慕。時人無教者不娶，真正決定女子聲名的，只有教養！才情權勢都只做錦上添花之用！

        我離京時，人們還只說安平候的私生女真真是個奇女子，沒墮了安平候的威名，更比安平候府，甚至天下的女子都要出色。白氏的這一出，才是真真讓讓在京中立足的根本！”

        這番話說得宋昭月大為驚愕。

        她此時才知道她欠下杜若笙的，是一份多重的人情！

        是杜若笙讓她擁有名正言順做盛宇卿王妃的機會啊！

        暖春下去后，宋昭月細細想了一番教養嬤嬤事，不由得氣極反笑：“正正經經的候爺夫人，就只會用羞辱這一招？根本傷不了我的根本，只能惡心惡心我。這手段真是有些拙劣。也不知道接下來，她還會有什么招？”

        宋昭月懷疑候府送來的下人里還會有問題，但自己能信得過的，就只有初夏暖春，分不出人來監視她們……

        “得！暫時也找不出理由把她們送回去，只能先忍著。”宋昭月站起身來，走到堂屋里，見眾人掃地的掃地，抹墻的抹墻，更有兩個雜役，一個劈柴，一個喂馬。

        倒是會做事，一個個都能機靈。宋昭月拍拍手：“掃地擦墻的那幾個過來，地上很干凈，墻也是過年時新洗的，你們做的這樣子，確乎有些難看。”

        “小姐，我們……”

        “好了，別小姐了，我這有一大把的事情等著你們做。”宋昭月走到院中，指了一個面熟的侍衛：“大哥，你是先前押著我大嫂的吧？你既在商家村許久，也知道去祠堂的路，就把她們幾個帶到祠堂，讓她們把祠堂清洗一遍。”

        侍衛應了聲，便帶著幾個仆婦離開。

        宋昭月在她們身后冷冷地哼了一聲：“我要窗明幾凈。桌椅，木墻全數洗刷一遍。”

        幾個仆婦應了聲是后，便魚貫跟著侍衛離開。

        宋昭月看幾人垂首乖順，便也沒再說什么。

        她知道，這六個仆婦里，最多只有兩三個眼線，其它的估摸都是些不受待見，受人排擠，才會被送到她這個私生女這邊。

        比方走在最后那個臉色逡黑，手背上滿是凍痕開裂的婦人，她的衣裳洗得顏色幾近發白，袖口處被磨得起毛，說話聲音最小，頭都不太敢抬。就是她猜測的后者了。

        不過，這人能不能用，手腳是否干凈，人品是否好，還得再試。

        宋昭月做過那些年首領，論識人，除了洛云，從來就沒走過眼。但也是因為洛云的背叛，才讓她更加謹慎了起來。

        如今她人手不夠，想要查清候府仆婦里哪個是奸細，必須要在候府的仆婦中選一個出來用。而那個婦人，就是她要發展的目標！

        “最后那一個，你叫什么名字？年紀多大？是哪里的人？家世如何？”

        隊伍停頓了一下。

        好幾個仆婦的身子都顫了顫了，似乎宋昭月的問話，極出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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