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小姐來了。”楊姨娘作勢要起身。

        “楊姨娘坐著就好。云妹妹病得這樣重了，我這個做姐姐卻是今日才知。”宋昭月行了個萬福禮。

        這時代妾為仆，庶為奴。若是洛程程與楊姨娘相見，自是楊姨娘要向洛程程行禮的。但宋昭月是庶女，楊姨娘倒真是她的正經長輩。

        初夏和暖春把手中的銀袋送到楊姨娘手里：“靈秀院月銀有限，突然多了個病人……這些銀子，我們小姐讓給您，為云小姐買些吃食補品。”

        一百兩！

        楊姨娘嚇了一跳：她和洛云的月銀加起來，也才二十兩！平常連做件衣裳，也是存個好久。連賞賜下人都沒辦法！宋昭月竟隨隨便便就拿了一百兩銀子出來探望病人！？

        “昭月小姐和我們云兒，真是姐妹情深。想來候爺要知道，定會高興于府內兄友弟恭。”楊姨娘拿帕子拭了淚：“來人，給昭月小姐看座。”

        “無事。我自己來就好。”

        初夏給宋昭月搬了椅子來。

        宋昭月看了眼洛云，發覺洛云大約真是鼻炎。床角的臉盆里，全是擦拭過的帕子。

        楊姨娘察覺到了宋昭月的目光，訕訕地笑道：“采心慣會偷懶，這會子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宋昭月微微笑了笑：“姨娘是好脾氣的，洛云也是。許是下人們不識禮，放肆慣了。初夏你去把院中丫鬟仆婦都喊過來，今日我須得替云妹妹教訓一番她們！”

        楊姨娘臉上掛不住了，洛云卻是低著頭不言語。

        “昭月小姐，這是靈秀院！”楊姨娘剛收了人銀子，又因為是她自己說的下人偷懶，就只小聲攔了句。

        “不用感激我，我替姨娘你好好管教下人。初夏，去。”宋昭月臉上依舊掛著笑。

        靈秀院里人手本就少，攏共只有兩個粗使丫頭，兩個近身伺候人的小丫頭，一個仆婦。

        楊姨娘和洛云慣會收買人心，將這些下人的心都擰成了一團，因此雖然她們沒什么銀錢，但日子著實過得舒心。如今卻聽著初夏說，楊姨娘說她們偷懶不把主子用的拭鼻涕的帕子處理了，個個都要罰，心里都生起了一些不滿。

        而初夏罰得也兇。

        暖春的巴掌，一個接一個打下來。

        每人十個耳光，打得她們眼冒金星。

        暖春冷聲喝道：“也就是姨娘性子好，若今日來的不是我們小姐，是別處的小姐，是候爺，是大娘子，你們今日便都要罰月銀！下回記住了，再敢憊懶，加倍罰！”

        下人們個個都在想：主子光是好話哄著，也沒真見到好處。真個兒挨起罰來，也沒見主子為他們出頭。

        看看百花院的丫頭……那氣度，那穿戴，可比靈秀院的小姐還要好！

        那才是候府的丫頭啊！他們這些人，就是小門小戶的下人都不如。

        休假一趟，走出街去，都不敢抬著頭走路。

        而楊姨娘在屋里也聽得一臉憤然，卻不敢拂了宋昭月的面子。畢竟此事，是她先為著臉皮而起的！

        楊姨娘惴惴不安地想著：幾個月了，才把滿院的丫鬟的心思攏了起來，只怕今日便要被宋昭月幾個巴掌給打散了！

        往后行事，只會如前幾個月一樣，麻煩不斷！

        早知道如此，方才就應該說：“院里人手不夠，下人們忙不過來！”

        等初夏和暖春進來時，發現楊姨娘臉都變了顏色。

        宋昭月微笑著端坐著，看著楊姨娘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轉頭問道：“云妹妹一直不出聲呢，莫不是對姐姐的手段不滿？”

        “沒有的事。”洛云抬起頭來，清秀的小臉露出怯怯的神色，眼神無辜得如同小白兔：“只是太后娘娘的那方香用不上，覺得惶恐。”

        “等你體子養好了，再用不遲。”宋昭月冷笑了聲：看你能病到幾時！

        說著，宋昭月湊到洛云耳邊：“洛云，不如承認你是從小與我一塊長大的洛云，讓我們在這世，再真刀真槍地干吧！你這么縮著，只能是站挨打！

        哦，不對，你現在不敢承認你是穿過來的洛云。因為你可斗不過我。說了之后，有可能會死。

        你是想等羽翼豐、滿一點。只是有我盯著，你永遠也飛不高呢。

        不如我替你出個主意，你從候府中脫出去，尋過個身份。這樣一來，你就不必在我眼皮子底下縮著，拼一拼或者有希望能與我一搏。

        當然，你出去拼一拼的時候，很可能也會死在出候府的路上。

        哎，你自己選吧。反正這一世，你的路不多也難走，最后也都會死在我的手上。”

        宋昭月說完這話，留下瑟瑟發抖的洛云，轉頭與楊姨娘辭別。

        到了院內，見一眾下人還站著，個個臉上都滿是手掌印。

        宋昭月盈盈地揮揮手，初夏和暖春便各自從懷里拿出個銀袋來，塞到他們手中。

        “見諒，各位姐姐，還有這位大哥！方才楊姨娘說你們憊懶，不好好伺候病著的主子，我們小姐才行了此事，也好跟大娘子有個交代。這些銀子不多，權當我們小姐體恤。你們靈秀院啊，畢竟人少，一時忙不過來，也是有的。”初夏細聲細氣地說著，又看著宋昭月：“靈秀院還有個丫頭在我們百花院里呢。如今看著，靈秀院是真的人手少。不如讓阿祈回來吧。”

        宋昭月點點頭，信步離開了靈秀院：“行，我這便與大娘子說說。阿祈的月銀照舊，讓她回云妹妹這邊好生照顧著。”

        回到百花院后，初夏手里抓了張字條，遞給了宋昭月瞧。

        紙條上只有四個字：“愿意效勞。”

        宋昭月讓初夏把字條收好了。

        初夏好笑：“還說靈秀院油潑不進，云小姐將下人們箍得嚴實。卻原來打人一巴掌再給個甜棗，近身丫鬟就靠過來了。”

        暖春挑唇：“牡丹同母異父的妹妹病重，常年靠人參續命。若不是我和嫻姨那日與鋒公子、小小姐出門，恰好碰上，哪能得了這消息。正好小姐最不缺的就是銀子。我看啊，小姐才是福星高照呢。”

        “不管怎么說，今日既送了阿祈回去，又讓牡丹為我們效勞。也算圓滿了。”

        阿祈這尊大佛終于被送回去了，宋昭月心情格外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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