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高興太早，只要指揮史傳令，殺天子有獎勵，叛軍又會瘋狂了。我讓你看的，是方陣的變化，天子是個名將。”

        云逍遙從城墻上躍下來：“天子在此，這股叛軍堅持不了多久。等這股叛軍被打退，四個城門都將重歸天子手中。天子說得沒錯，內城很穩！幾天后，外城若無援，外城也將穩固。陽若茂他們打得下京城，打不下皇城！只要師弟能堅持到西北軍的到來，二皇子的勢力就進不了京了。”

        那就好！

        “天子這樣厲害？”宋昭月問：“云師兄，我們是不是該轉走北門？北門敵軍不多，又有大皇子坐鎮，我們趁亂逃出去應該不是問題。”

        云逍遙搖頭：“再等等。這個皇城中，只有余弦可靠。我們防得了叛軍，可防不了大皇子。”

        “你是說，大皇子……”

        宋昭月明悟：如今商臨淵出盡風頭，大皇子沒準真會對送上門的他們，偷偷下手。

        于是，兩人便在西城中等候。

        宋昭月此時閑下，才開始打量著皇城中的一切。

        金碧輝煌的皇城內城，本是天子和各宮嬪妃的住所，天下是高貴奢華的地方。

        如今只一日戰火，這里就變得狼藉一片。

        各處是血光、火光，無數宮殿被燒得一片漆黑，沖天的焦炭味，血腥味混作一團。

        “弟妹，這就是朝代更迭必然的產物，你該適應了。京城內的情景比這還要糟糕。”云逍遙輕聲說著。

        宋昭月點點頭，突然理解了為什么那么多能人志士會選擇隱居的原因。

        也更明白了洛鋒他們的雄心壯志。

        富貴人家如此，百姓家又會是怎么樣的景像呢？

        正在思量的當頭，突然一隊叛軍從城墻上躍下。

        足有百人，個個威武不凡，手持利刃。

        云逍遙騰地站起：“躲起來！”

        話音未落，云逍遙已經向著敵軍殺去。

        宋昭月會意，身子連退，縮進墻下陰影中。

        隨后鐵爪一揮，準備躍進西城門邊上的下人所中。

        然而，一經動手，宋昭月才發現，她躍不上去！

        腹中劇痛連連，她不敢使勁。這一翻，一準會讓才吃下的安胎藥前功盡棄！

        “寶寶啊，你來得真不是時候！”宋昭月縮在陰影里暗自嘆息著。

        “齊王妃！”

        “誰！”匕、首一橫，宋昭月對準身后人影的咽喉。

        “別動手。”身后人小聲叫了句。

        是婆婆淑妃……

        宋昭月嘆口氣，收了刀。

        淑妃沒有武功，身子更是孱弱，即便背著淑妃，也不會有危險。

        并且，淑妃手上還捆著繩子。

        宋昭月沒有開腔，只閉上眼睛，休養起來。

        她不作聲，淑妃卻幽幽地開了腔：“你是恨我的吧。”

        恨不恨你，你心里沒點數嗎？宋昭月撇撇嘴。

        “是了，你該是恨我的。畢竟二皇子一生行事，我的許多主意，都曾被他采納。”

        宋昭月挪了挪身子：什么！？婆婆身子不行，腦袋瓜子這么靈么？

        淑妃又道：“便是在安平候府中，二皇子的對付你的許多，我也有份。洛鋒遇害一案，也是我的屬意，當然，我們的初衷只是殺了阿璃。”

        宋昭月反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淑妃的臉上：“你可真是惡毒！”

        “對啊，我惡毒得很。阿璃本是我的親孫女，可我卻為了自己的地位，自己的性命，想殺了她。”

        宋昭月再度揚起了手，只是腹中又是一陣絞痛。

        汗水開始涌出，宋昭月捂緊肚子，整個身子痙攣了起來。

        坐都坐不住了，宋昭月滾在地上，曲著膝，縮成了一團。

        “你怎么了？”淑妃探下身來，似是想看看宋昭月。

        “便是腹痛如此，我要殺你，也像捏死一只螞蟻般容易。我勸你不要隨便動手試探我！”宋昭月兩眼微瞇，殺氣外放。

        淑妃身子略抖了抖，下意識地直起身來：“我方才是想動手的，你出手吧。”

        宋昭月沒有再出聲。

        她現在可不想動，也不能動。

        驚慌恐懼之下，她差點以為她即刻就要小產了。

        好在那陣腹痛，很快就過去了。

        身上的冷汗還在冒出，但她已經能坐起來了。

        “你與我說這些，是想讓我激憤之下殺了你？”宋昭月終于明白了淑妃的心思：“你想死？”

        “殺了我吧。我不想讓卿卿難做，更不想他面對我時，想的都是世上母親皆是黑心壞人。”淑妃聲音很綿軟，臉也長得極其和善，說起這話來，很有種讓人疼惜的感覺。

        宋昭月搖搖頭：“你錯了，相公已經是做父親的人了，他從來都覺得母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愛。他只是想不明白，為什么天下只有你是黑心壞人。他面對你時，也不會太為難，畢竟你生而不養，更幾次對他下殺手，如今他知道你是二皇了的軍師，那些陷害我們的手法，很多出自于你，他只有見了你，親手殺了你，才會覺得念頭通達！”

        淑妃咬著唇，沒有再說話。

        宋昭月打量著淑妃，覺得淑妃大抵是覺得大勢已去，為了免于接下來受的屈辱，這才想激她出手。

        這個女人啊，真的是蛇蝎心腸的真實寫照。

        靜靜地休息了一會兒，打斗聲漸近。

        宋昭月探出頭去，看見入城的叛軍只有二三十人了，但云逍遙似乎也受了傷，衣裳的下擺處幾乎被血浸透。

        呼……

        這要命的！

        宋昭月轉過身子，右手不能動，她只能用左手，捂住淑妃的嘴，以防淑妃會發出些聲響，將那些近在咫尺的叛軍招惹過來。

        然而大出宋昭月的意料，淑妃竟然將雙眼閉上，一點聲音也不出。

        想來想去，宋昭月驚覺，淑妃該不是因為害怕自己會尖叫，這才閉上眼睛不看的？

        淑妃怎么回事？一邊求死，一邊配合自己不被叛軍發現？照著淑妃的意圖，不應該是這個時候故意出點聲音，把叛軍招來，讓叛軍對上毫無還手之力的自己？

        宋昭月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淑妃不出聲，叛軍卻依然到了近前。

        “這里藏了一個！”有叛軍大喊：“能藏在西城內門，還有高手相護的，定然是天子極重視的人！殺了她，不知能得多少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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