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地圖，只是基本功。”杜若笙瞄了眼一副震驚模樣的宋昭月：“怎么這副樣子？不就畫了個地圖。”

        “你們到底瞞著我，藏了多少？怎么一個個的，都這樣厲害？你們不是一直都藏在閨閣中學繡花，背女戒嗎？”宋昭月倒是想叉腰問一句，奈何手不方便，只好作罷。

        杜若笙奇道：“除了我，還有誰？”

        除了你，還有那個天生就有工科直覺的洛程程……

        宋昭月撇撇嘴，趕緊岔開話題：“你怎么做到的？你娘可不知道這些，她一直以你能熟背女戒感到驕傲。”

        穿到這個時代，真的是開掛了，認識的人竟然都是深藏不露的。

        不止是男人，連女子都是如此，著實讓人不得不驚訝。

        “自小跟在爹爹身邊，爹爹不側重教我，但也從不阻我問些什么，自然便學了些。”

        宋昭月深吸一口氣：沒辦法，這些都是杜家的底蘊，羨慕不來。

        “娘娘你才是最讓人瞠目結舌的那位。”杜若笙微笑著：“不提這些，來，你看這里，這里就是越州，我們所在的吳家村，大抵在這個位置。”

        杜若笙在地圖的東南位置畫了長圈，代表越州，接著在長圈的最西北處畫了個點。

        很快地，杜若笙便將長江、黃河以及人工運河畫了出來。

        自然這些標記，也跟宋昭月看到的，很是一樣。

        “這些便是漕運五線。”

        緊接著，杜若笙將二皇子的勢力，以及天子的勢力劃出來。

        宋昭月奇道：“畫錯了吧？二皇子的勢力沒這么大？雷州是他的封地，山西府中也是他的人。這兩片地，都歸了他不足為奇，這一大片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手段凌厲，就這半個多月來，已經逼得各州府紛紛站隊。你看，再如今宣布以清君側為由，明確歸于二皇子的，便有三個州。”杜若笙指著西北：“看這里，這便是安平候的封地，西北邊陲西州……”

        要知道，西州雖是洛鋒的封地，但知府還是肖魁的內弟辛北游。

        沒錯，肖魁就是那個傳說中鬼谷子的親傳三弟子，被兵力遠大于他的西夷兵圍城三月，明明有無數機會可以逃脫，特別是在云逍遙與商臨淵的馳援下，拒絕逃命，仍自誓與守城將士共死的傳奇英雄。

        若不是辛北游的不歸順，想來洛鋒早就失了封地，沒有后援了。

        宋昭月倒吸一口涼氣：“西州四面皆是叛軍。”

        “這是辛北游、洛鋒、九皇子和云逍遙的事。我們現下該擔心的是這個。”杜若笙將越州的主河道章江，也就是長江的一條支流畫了出來，以及閩江畫了出來。

        她指著越州：“越州漕運，有章江一線，閩江獨線，還有沿海一線，娘娘來猜一猜，越州知府歸順二皇子，還要幾天？”

        這意思是，越州知府有叛于天子，歸順二皇子之心？

        整個越州的經濟政治中心在安遠府，知府便設在安遠。

        安遠離龍泉鎮雖遠，車馬要三天的時間，但只要越州知府表態，那么龍泉鎮，又將成為與西州一樣的局勢，變得孤立無援，四面楚歌。

        杜若笙瞟了眼有些眼神呆滯的宋昭月：“只要父親答應下來，那便意味著，從些后我們一家將要面臨無數血雨腥風。也就意味著，他要將安穩的生活，幸福的家庭徹底擲于無邊戰火之中。”

        看來，若若不愿意……

        并且，杜師兄也應該是不愿意的……

        “看來，我的打賭是要輸了。”宋昭月悵然嘆了口氣：“那么，我若輸了，會輸些什么？我也是那句話，我若輸了，你隨便說，只要我有。”

        杜若笙微笑著：“您說我若輸了，便告訴你我如今心底是否還有人。那么您輸了，您也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好，你說。”宋昭月暢快應下。

        于是，杜若笙欲言又止：“你姐姐，她……心悅誰？”

        宋昭月一愣，半晌沒有出聲。

        杜若笙蹙眉望著宋昭月，兩手攥得緊緊的。

        “我答應過她，不能說。”宋昭月幽幽地吐了句。

        “我知道了。”杜若笙將攥緊的拳頭松開，長長地吸了口氣。

        “你換個問題吧。”

        “不換了。我已經從你的神態里知道了答案……”杜若笙仍自蹲在地上，突然捂面抽泣起來。

        宋昭月也不知該如何勸慰，便也蹲在地上，將杜若笙的肩摟住。

        好半晌，杜若笙才低低地說了聲：“謝謝你。”

        “謝什么？”宋昭月著實不明白杜若笙說這句話的意思——是謝自己安慰她么？

        “其實是我該跟你說聲抱歉。”宋昭月抿著嘴，情緒有些低落：“你說了后，我才知道，是我冒昧，沒想到那些危險。你該知道，我將你視為生平知己，雖然私心相求杜師兄出山，但我又怎能讓你們陷于戰火之中。若若，那么這件事，你還與你父親說嗎？你若是不愿說，那我將收回我說過的話，我決計不會讓殿下將杜師兄官復原位。”

        “只怕你能想到的，殿下也會想到呢。”

        “我會阻止殿下。只要你不愿。”

        杜若笙突然笑了起來。

        她拿手指戳戳宋昭月的鼻子：“這件事，我自會告訴父親，讓父親決斷。我與你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你欠我一個人情呢。”

        宋昭月站起身來——怎么感覺像是在被要挾。

        她是以真心對待杜若笙，但卻覺得杜若笙這樣煞費苦心的，又是畫地圖，又是分析局勢，真的沒有必要。

        只要杜若笙說一句，她便會允了，何苦如此拐著彎抹著角……

        正出神地想著，卻見杜若笙突然跪了下來：“娘娘，借著這個人情，我能求您一件事嗎？”

        宋昭月心里開始有些不舒服了。她一直以為杜若笙也是真心待她，但如今看來，似乎有些看錯了……無論杜若笙求的是什么，她都會應下。

        她倒不是覺得被杜若笙要挾是件難過的事，而是覺得讓杜若笙這樣見外地對待是件難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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